自制小马扎、干粮、水壶、茶叶、茶盏、还有两块木柴......
因为今天准备走远一些,所以跟母亲李氏禀报过后,张恪让柏舟带上了足够食用的东西。
柏舟熟练地摆弄着那些吃食,就近打了一壶镜湖水,用块石头垒了个像模像样的小灶,还生起了火,将水壶搁在上面煮着。
张恪闭起眼,脑海中还想着方才那三个人。
考古出身的他观察力异常敏锐,在路过凉亭的时候,就发现了山道另一侧的湖畔林中,有几个人影正在那儿静静等候。
仆从?
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恩,是了。
剧情不都是这样展开的嘛,自己回去,一顿操作,对方三人纳头便拜......咳,过分了过分了,对方顿生惜才爱才之心,然后就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批贵人。
套路,都是套路啊!
张恪越想越激动,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人家要提拔自己的话,自己怎么拒绝了。
嗯,不仅要拒绝,最好拒绝个十次八次的,到那时候,声望震天响。
这一招不是张恪的杜撰,而是有套路。
谢安当年屡次拒绝征召,博来了一句名言,“安石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张恪有自知之明,他比起谢安这种在上下五千年历史中都出类拔萃的大人物来自然是差得远,但是自己搞点小事情还是可以的。
正沉浸在幻想中,张恪被柏舟喊醒,匆匆吃了些干粮,同时泡了一壶自己凭着记忆粗糙制作的绿茶解渴。
这个绿茶如今已是张氏坞堡中的流行单品。
很正常,比起当时用茶煮粥、熬汤、甚至还加各种奇奇怪怪的调味品的方式,杀青加上冲泡饮用的方式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二人简单填了填肚子,柏舟将现场收拾干净,主仆二人又踏上了归程。
青山绿水,穿林风声,伴着竹叶的沙沙响动,张恪缓步徐行,心中激荡。
他们一瞧见自己就冲下来的话,自己要不要矜持一下?
进了凉亭之后,应该说些什么呢?应该是要谈玄的吧。
如果他们直接就要提拔我当什么清贵闲职,我该怎么拒绝,要不要说出族规?
张恪一路胡思乱想。
“小郎君,那三人还在呢!”
柏舟的声音悄悄在张恪耳边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镇定,要镇定。
张恪心中默念,面上神色自如地朝前走去。
二十步、十步、五步,不断接近着凉亭,张恪的心也怦怦直跳。
贵人们,阿犹瑞迪?
上虞张氏的美少年心中大喊着,然后在凉亭中的欢声笑语中,平静地路过。
啊喂!
什么情况?
就这么无视了?
说好的贵人呢?说好的一语惊人呢?
我走这么慢,一把地主也该斗完了吧!
喂!给个面子啊!
还讲不讲套路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了!
“呼呼,小郎君,我刚才在心中一直跟三官帝君祈祷来着,果然成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找我们了。”
拐过山道,柏舟拍了拍胸口,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快夸我。”
张恪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柏舟,我谢谢你啊!”
“小事,不用谢。”柏舟豪爽一挥手,“小郎君,我算不算你的福星啊?”
张恪:“.......”
心中开始琢磨,换一个常随的话换谁?
望着前路,心绪平静下来的张恪自嘲一笑,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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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大袖一震,不再纠结,快步回家。
凉亭中,中年男子忽然问道:“深公方才为何不再叫那小友前来一叙?”
老和尚微微一笑,“访贤纳才,不是我这方外之人所操心之事。”
年轻男子直接道:“有此风姿,若有真才实学,当得大用。”
中年男子笑了笑,并未多言。
一个随从快步跑来,中年男子淡淡道:“如何?”
随从将他潜伏在一旁听见的张恪和柏舟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中年男子终于放下心来,看着二人,“既如此,便略施援手吧,后续之事,且看缘分如何。”
“善哉。”
“别忘了帮我问问那奇怪的饮茶之法。”年轻男子补了一句。
亭中三人,中年男子姓何名充,字次道,如今的会稽国内史,相当于会稽太守,即将调任丹阳尹,未来的辅政大臣,一朝执政。
年轻男子名叫王濛,东晋名士,此时任长山县令,因为何充即将离任,特从长山县赶来会稽国送别。
老和尚竺道潜,字法深,世人尊称深公,传言是王敦之弟,但未得证实。素来为帝室倚重,名士敬仰,名满天下。
此刻,三人皆望向山道一头,那个白衣少年消失的方向。
白衣从容,大袖飘飘,俊逸风姿,仿佛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