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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声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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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锐弟又问马福寿:“马局长还有没有要求?”

“没有问题,我这就和刘掌柜协商,拿出方案。”

成锐弟在围绕市场和粮行与马福寿的较量中获胜,露出了獠牙,展现了权威,成功迈出了第一步。马福寿写信把这些事、包括马九旺收编吴燕山后山峡县城的状况向韩起茂作了汇报,他很清楚长官恢复自己的职务,只不过是为了牵制刚上任的成锐弟,不等于损兵折将的事成为过去。今天接到运送伤兵到甘州的韩起成带回的信。信上,韩起茂责令其配合县长做好粮饷、捐纳征集工作,马福寿只得乖乖地夹着尾巴到县长办公室接受成锐弟的安排。

成锐弟也收到了韩起茂的信,从信中他得知自己的主子出兵宁夏后,马家军已扭转战局,“四马拒孙”之战,马家军胜利在望。当看到韩起茂在信里先是恭贺自己升官,又是回顾两人在长官署的旧事,并将征收粮饷的任务交由县政府去办,暗自得意,心想:“只要取得驻军最高长官的支持,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县长了。”

罗望听刘甲讲完成锐弟的要求,紧锁眉头说:“兄弟,明知是贼船咱还得上呐,把钱粮账册分开建立,粮油也要分库存放,以防不测。”

刘元柱得知此事后对刘甲叹息道:“按罗掌柜说的办吧,韩起茂要是回来了,还不知道会出啥事,自求多福吧”。

成锐弟下乡视察结束,各乡镇征收到的军粮陆续入了粮行仓库,刘甲带着县粮管局的两个官员守在粮行,监督工作人员开具发票、验收等级、登记造册,成锐弟亲自到粮行查看,堆积如山的粮食让成县长喜不自胜。他到是享受着成功的快感,只苦了甘州农民,大熟之年没有吃上多长时间的饱饭,眼睁睁的看着粮食一斗一升地让镇公所的人装入口袋送到县里,丰收的喜悦只停留在田间地头,没有装进自已的粮仓,没有吃到家人的肚子,面对着所剩无几的吊命粮,只能唉声叹气地继续过自己的穷日子了。

在粮行当掌柜仅两个月的刘甲观察到零星购买粮油的都是城里的穷苦百姓,有了自己的想法,晚饭后特意来到书房对刘元柱说:“爹,我想把粮油进价再压一压,把姐夫定的零售价下调一成,商人少赚点钱,市民能多得到点实惠,您看可行不?”

刘元柱说:“甲儿,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这里头道道很深,当初爹为了稳住粮价还专门请吴三木吃饭,用会长的身份向他施压。罗望接手后,为了给粮油、食盐有一个合适的定价,跑过乡镇、盐场、油坊,城里的贫困人家走访过几十户,仔细核算过成本,最后用强硬的手段逼迫零售商就范,他定的粮油价格运行半年多来,还算平稳,你的想法是否可行去和他议一议吧。另外,县府的差事你辞了吧,这次随成锐弟转了一圈,你应该有感触,这个县政府实在不值得你去效力,儿子,多想想好吗!”

刘元柱不认同刘甲降低粮价的想法,但没有给刘甲讲透,他觉得让刘甲自己去摸索清楚的道理,要比直接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更有说服力。

“爹,我到政府工作不是为了给成锐弟、马福寿之类的人服务,我只想用自己的影响为穷人、也为刘家做点事,爹,我这就去找罗望。”刘甲对父亲说了心里话。

刘甲出去后,刘元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碰南墙不回头,成锐弟岂是好相与之辈,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左右得了。”

罗望的办公室内,刘元生和罗望正在讨论胜利捐的事,刘甲进来了,罗望给他搬了把椅子,到了一碗茶水,刘元生说:“少东家来的正好,我们议的事也听听你的想法。”

刘甲喝了一口茶说:“先说我的事吧。”

等刘甲说完自己的想法,罗望说:“兄弟,年前降低粮价不是啥好事,你想呵,城里人一年省吃俭用,过年总会想方设法地置办年货,年后手里就没几个钱了,到了那时再下调粮价才合适,还有就是农民也得过年吧,他们的钱从哪里来?卖粮嘛,不能顾了这头,丢了那头。”

“我觉得罗掌柜说的有道理,甘州农民有多少、城里居民又有多少,粮贱伤农,少东家,粮油价格涉及面广,影响力大,你还是亲自跑趟乡下,算一算农民种地的成本再定。”深谙经济之道的刘元生给出了一个好的建议。

刘元生接着说:“刚才和罗掌柜商量联合各商号拒交胜利捐,你觉得如何?”

刘甲说:“这可是马家军入驻甘州以来的头一次,搞不好韩起茂会杀人的。”

“是啊,安一个抗税的罪名,姓韩的就敢下手,联合各商号也得请示会长吧。”罗望也深感忧虑。

在刘甲来之前,刘元生已经和罗望议论了一阵子,没有议出个结果,三个人只好一同到刘家。

刘元柱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来找自己,以为还是粮价的事,就说道:“甲儿,粮行的事你和罗掌柜多商量,要按罗掌柜的意见办。”

刘元生忙说:“哥,我们来不为这个,今天有几个小商号掌柜来找我,说是要联合各商号拒交胜利捐,我们吃不准,来请您拿个主意。”

刘元柱噢了一声反问:“你们咋想的?”

刘元生说:“大家联合起来跟他们干一次,哥,税赋本就很重,还预收了往后三年的,各种名目的捐纳层层加码,如果不顶一次,他们会觉得搜刮老百姓太容易,会变本加厉地盘剥,老百姓没有好日子,商人到哪里去获利。”

刘元柱又问罗望的想法,“大掌柜,这事要谨慎,联合起来拒交看起来好像形成了法不责众的局面,别说可能抗不住,即便是成功了,留下的隐患也很大,韩起茂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重创甘州商界,不如用软办法,能少交就算不错了。”

刘元柱神色沉重地说:“自打韩起茂校场杀人推行八条训示起,我没有一天不想怎么才能把这个恶神斗倒。元生,你说的都对,只是罗望想的更实在些,时机未到,不能硬来,因为一次抗捐死人,不值。”

刘元柱喝口茶水继续说:“胜利捐的事我已经想好了,马福寿按人头摊派的办法数额很大,老百姓负担不起,我们就从这方面作文章,明天我去趟县政府吧。”

刘元生看了一眼刘甲,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说道:“我们听从大掌柜的安排。”

刘元柱到了县府,成锐弟笑容满面地把他迎进办公室,亲自倒上茶客气地问:“什么事能劳动会长大驾,但说无妨?”

“成县长,我是为胜利捐的事,税局那边按人头摊派下去,算起来好像是数额很大,但那是个虚数,不一定能收上来呐,据我所知,今年上半年征军粮就有许多农户欠交,实在是家无余粮,这次征粮这么顺利,也是年成好秋收时间不长的缘故,收钱就难了,县长您能否告诉我需要捐纳的额度,让我想想能否用其他办法来筹款。”

成税弟有些纳闷地想:“交不起捐款的是穷人,又不是你刘掌柜,按人头缴纳你应该高兴才是。”嘴上却说:“难得刘会长有这份心,捐款嘛,多多益善,韩旅长到是给了个数额,不少于一万大洋。”

“是不少,成县长,按人头强行缴纳对穷人来说不容易呐,这不快要过年了,为这个胜利捐闹的农村人鸡飞狗跳,城里人哭天喊地,大家都不能安生,商人的生意好不了,您这个县长也脸上无光吧,到不如按商号的大小分摊下去,农村有钱的财东按地的多少也分摊一部分,穷苦人就自愿吧,如何?”

成锐弟虽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还是有些不明白刘元柱的心思,问道:“刘会长,这样的话你就得多交,是为啥?商人和财东会愿意吗?”

“商人的工作我去做。至于我个人,成县长,我的财富是从哪里来的?甘州百姓手里有了余钱,商人才能赚到钱,可惜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听完刘元柱的解释,成锐弟觉得有点强牵,到也能说得通,立刻安排人去叫马福寿。

两人就甘州的风土人情、前线战事聊了一会儿,马福寿就到了。

成锐弟把刘元柱的办法说完,马福寿一拍膝盖说:“好,就这么办,我马上安排。”

当了几年税局局长的马福寿非常清楚,从穷人手里收钱,比登天还难,因为他们没有。富人的钱再难收,用点手段就能挖出来,再说刘元柱一带头,城里的商人们不敢不交,乡下的财东更好办,那些有钱的地主,才不会因为几块大洋和官府撕破脸皮闹。最初定办法时,马福寿也想从有钱人家多弄些,又怕富人群起反对,这会儿刘元柱自己送上门来,就顺水推舟,痛快地答应了。

刘元柱想的比这两位更深,假如自己仅按人头交几个钱了事,除了前面已经说出口的问题,还有一个不能说的是:“韩起茂回来问明胜利捐的情况,不会轻易放过甘州城里的这些富户,他和各商号还得出血,恐怕比现在还要多。”

刘甲带着魏宝去了一趟黑城子,在那儿住了几天,调查笔记写了一本子,回来再也不提粮食降价的事,只请求刘元柱再次下调了佃户的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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