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游站在了他的旁边,一脸微笑的等待着殷俊。
殷俊在许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迅速的转换成了惊喜,他笑着快步上前,拱拱手说道:“先生竟然在这里等着学生,实在是受宠若惊。”
许游却没有跟殷俊客套的意思了,微笑依然挂在他的脸上,但那副平时看着洒然无比的笑脸此刻看起来竟然写满了嘲讽,他没有还礼,只是轻声问道:“刚峰,相爷托我来问句话。”
殷俊弯腰,再次拱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相爷托我问你,多年师徒,他可有负你?”,许游的声音像是从天外飘来,言语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殷俊心里。
他陷入了一阵恍惚,是啊,这位师相到底有没有对不起他呢?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因为贪污受贿被御史弹劾,是这位师相让那个御史在半年后的京察里直接被罢官的。他想起了自己六年前在边关打猎,惹毛了答赞人的主力,被追的在草原上亡命天涯的时候,是这位师相力排众议遣了大军来接应自己的,让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来。
他心里刚有些愧疚,却又想起自己十余年来百战得胜,也是这位师相把自己死死的按在四品,按在冷衙门里,让自己不得存进。又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的奔波在全国,为各位师兄弟的胡作非为擦屁股后,回到中枢却只能得到一堆华而不实的赏赐,这也是,拜这位师相所赐啊。
脑子里走马观花的闪过了许多画面,现实里也只是几息的功夫,殷俊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抬起了头,直视着许游,还是那张看起来真挚的笑脸,却反问道:“还请先生给师相也带句话,多年师徒,殷俊可有负他?”
说罢继续躬身一礼,头也不回的上轿离去。
许游脸上意义不明的微笑再也维系不住,他站在原地长叹一声,回头走向了许阁老的轿子。
许阁老听完殷俊的回复却只是莞尔一笑,他不在意的摇摇头,示意轿夫起轿,也是直接回府了。
而另一旁的刑部尚书胡大人,他也留下了一人准备跟对方聊聊。
胡大人没有叫管家传话的习惯,他直接拦住了这位准备回部堂办事的青年官员问道:“张厅长,刘福的事,为什么不跟本官提前通气。”
这位年轻官员正是今日朝会中上奏刘福死亡一事的刑部提牢厅厅长,唤作张瑞的,因为同时刑部,张瑞是胡濂的直属下官,所以胡大人的问话才丝毫不见客气。
张瑞却是根本没有畏惧,只是拱手回道:“回禀部堂,兹事体大,确认事实之后已经到了朝会之时,只能提前上达天听了。”
胡濂脸色阴沉,此时此地和眼前这人的身份也让他发作不得,只能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张瑞丝毫不在意的一笑,他对这位依靠资历坐到一部高堂的顶头上司只有深深的鄙视,家世的优越也让他根本不担心这位上司给自己什么安排,所以他完全不担心干了这事之后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不过被人留了一留,他一时也没有心思继续回刑部办差了,一时也想不好去哪里消遣,只好在原地扶手看着皇城雪景,半晌才幽幽一叹,向着远方走去。
“多事之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