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神色安宁,眉眼疏朗的男子,哪里是那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俞亲王,倒像是一个顽皮至极只为博得父母关注的孩子。他没有走最后一步,保全了跟着他的那些人,也是彻底死心了,是不是?
慕邑,慕邑……
你不是说过的吗?要么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要么就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你明明是个腹黑狠辣的黑心亲王,如今这样倒让我还怎么恨你啊……
眼睛上一沉,一只大手覆了上来,宋离月没动,任由那大掌覆上自己的双眼。
掌心里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挠着他的手心,慕邑的心忽然一片柔软,他低声道,“幽鴳,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慕邑不需要怜悯。”
宋离月狠狠闭了闭眼,压下满心的酸涩,她借着风寒的由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是怜悯,我是心疼。”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缓缓拉下他的手,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掌心的湿润让他的掌心发烫,慕邑很是珍惜地,小心地握住她那纤细的手腕,看到上面的伤痕,“还疼不疼?”
宋离月也就着火光,看了看手腕处的伤,点点头,“疼。阴雨天的时候会疼,差点被你勒断啊,下手真是毒……”
低头看着那处伤痕,拇指摸索着,慕邑抬眼看着她,自责地说道,“对不住啊,幽鴳……”
宋离月最是不喜欢看到别人这种眼神,她很是别扭,“算了算了,当时我也把你揍得不轻,就算是抵了吧。”
当时像噩梦一般纠缠自己的血腥一幕,真的没想到今日在火盆边,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见慕邑神情怔愣,宋离月忽然想问一个自己很想知道的问题,“慕邑,你是不是喜欢做人皮灯笼?”
慕邑一怔,“什么?”
宋离月想着自己在那个茶寮里听来的事情,“不是说你身边带着一个俊美的少年,要剥皮做人皮灯笼的吗?”
慕邑闻言,蹙眉想了一会,忽然笑道,“俞亲王府的灯笼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一种特殊的纸,不怕水,不怕火,比之一般的灯笼也很是透亮,有人说那是剥了人皮做的……”
呃……
这以讹传讹,还真是能把一件事情改得面目全非啊。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宋离月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把话题扭了回来,“我的手是被你废的,以后凌白山那些地,就交给你了,山上有个喜欢黏着我的头狼,也不能养马养牛,你就辛苦辛苦一些……”
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这些,慕邑苦笑出声,“幽鴳,我不能跟你回去……”
想着风衾说得那些话,宋离月心里一阵闷痛,“我不管,由不得你。”
赌气一般的话语让慕邑怔忡,他垂眸不语,半晌才道,“是风衾看出我的心思才擅自做主带你过来的。”
抬眼看着那张自己最痴爱的容颜,他轻声道,“幽鴳,明天就回去吧。”
他什么都没有说,打发她走,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还有他最后毒发的惨状……
喉头一阵阵发胀,宋离月摇摇头,“我不回去,慕邑,我不回去……”
没人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慕邑忽然笑了,老实地说道,“幽鴳,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宋离月满眼都是泪,糊了视线,她哽咽道,“慕邑,你不要赶我走……”
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慕邑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幽鴳你也会为我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