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曾震声怒吼，字字句句都说的平静无比，反倒让青冥生出了几分莫名地烦躁之意。

他不喜欢这样，他习惯于这些人谦卑惶恐不敢打扰自己的样子，这种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目光，不该属于这些普通的凡人。

但青冥自认自己和李恪多少还是有着不同的，李恪随手打杀凡人已成自然，他始终努力让自己和他保持距离。

杀孽过重，终归对修行无异。

“你凡胎肉眼看不懂水镜奥妙，我不怪你，可你妄自以凡人眼界揣测李恪，现在又在试图设计我和他，那便是你的不是。”青冥语调幽幽，不辨喜怒：“只此一次，我也不想瞧见你……你离开无名宫吧。”

“您不信我。”宋澜终于抬起头直接看向青冥的身影，“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脸和李恪有关。”

“水镜的确能看见你去见了李恪！但是你离开了他那里进了归宁侯府之前我也同样看得清楚，那时候你的脸明明是完好无损的！”青冥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愠怒，音调也跟着拔高不少：“你们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难道就不可能是您道行不够看不过来吗！”宋澜竟然胆大包天的跟着拔高了嗓子对着喊了一句，顿时惊得青冥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仔细瞧瞧这还残着半张脸的凡人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杀了他吧。

不过随手就能碾死的凡人而已，真杀了又有什么关系？

青冥阴阴盯着宋澜，脑子里倏地浮出了这个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宋澜感觉到自己颈后有些隐隐发冷。

青冥的杀念动了又消，他闭闭眼，回忆起至今还未弄懂原因的诡异血水，宋澜那一句话就像是戳进他心里的一根细细的小刺，拔不出，消不掉，生生磨得他心口肉疼：“……你，闭嘴。”

这回，少年倒是学会乖乖闭嘴了，结果反倒又把青冥噎了一下子。

第一，自己和李恪不同，随手打杀不是自己的性子；第二这是归宁侯之子，身份关键，根本不能乱动。夜遥夕的事情还没完事儿，暂时还不能完全无视人间的规矩，若是现在撕破脸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就都要付诸流水了……

青冥死死盯着水镜的波面，努力让自己保持平日的冷静。

“——出去。”

最后，白发国师满腔无名愠怒悉数化作了这两个阴森森冷冰冰的字。宋澜轻咳几声，知道自己在这儿大抵是找不到什么新的突破，便最后对着他行了个礼，也不曾倒退离开，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踏出了正殿。

青冥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神从宋澜远去的背影收回，又再一次落在了水镜上，心头也因先前几句话渐渐生了疑惑。

……难道是他当真修行不够，没看到？

他猛地扭头盯着大开的殿门，眼中浮出几分迟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