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么?
宋澜耳廓嗡鸣,故作平静的这一瞬,他甚至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并不急促,更不如平日里插科打诨恶作剧时激烈跳动的慌张。这一刻的心脏跳跃的间隔被无限拉长,正如他对这瞬间感知的扭曲变化一般,等待的过程忽然变得痛苦又漫长,连带着脑腔都隐隐有些窒息的疼痛。
于寒山见他转身模样反倒有了几分微妙的心虚,挠挠脑袋,不大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没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可以慢些换,我们不急。”
“……哦。”
宋澜被伤痕掩饰的眼睛很难动弹,便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变化,旁人只听得少年慢吞吞的应了一句:“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屋外众人目送着宋澜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寡言无语的微妙尴尬。
不过好在有于寒山在的地方经常会有这种没话说的尴尬,所以大家刻意拔高了声音开始说些闲散无聊的话题,一来是为了打消这种难言的沉默,二来也是尽量让自己无视被打得半死的宋澜刚刚进来时那副凄惨可怕的样子。
于寒山其实也还真的想过换个人去替宋澜说这件事情,可若是国师换了人继续去说呢?万一下一个去了的就是自己、万一那李恪本来就带着气,换了个人再去劝更是进一步火上浇油,直接把他们失手打死呢?
说透了,大家不过是表面朋友而已,何必为了一时的人情搭上自己的命。
所以,话刚出口的功夫于寒山就后悔了,可当时的宋澜已经转过头来,他只好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屋内宋澜不知道外面众人心思各异,他解开腰带脱下身上血衣,脑子里的思绪一会从国师的态度变到早上李恪的情绪变化,一会又从自己脸上的新伤联想到之前为自己治疗的那一位红衣美人。
……说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她是谁呢。
宋澜就这么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半张脸狰狞紫胀丑陋如恶鬼,另一半却是白皙俊俏,隐隐可见窥见日后风采,定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瞧着自己的脸,少年又忍不住回忆起那一日的红衣来。
即使是这样一张脸,对上那个人的时候……偏又显得有些庸俗的寡淡。
若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那么狼狈糟糕的丑陋模样——
少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蓦地涨红了一张脸,连带耳廓都染上了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