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子也不知梁贼深浅,彪呼呼想上去放一波箭探探道,结果非常悲催地吃了一波箭雨,折了十余骑,灰溜溜跑回来。
“郑哥儿,这梁贼有硬弩啊。”扫剌李韶威将军肩上插着一支弩矢,愤愤地扒下来,带出些许皮肉。
伤是不重,但局势不大友好啊。
军士取药包给二舅哥简单处理了伤口,郑大帅确认梁骑果然歹毒。老黑定睛思索了片刻,恨恨道:“有种你人人有弩。”
遂传令,将队伍拉开寻找机会。
他此来并非要靠这点人马搞垮这几万人,只要骚扰迟滞其行军就够了。
四万多大军,郑某人可没想过自己这几千骑就能拿下。
留下亲军与忠勇都的具装甲骑,毅勇军其余人马连同二舅哥的铁骑军全被散出去,拉开了阵仗跟梁骑玩耍。
王铁枪当然未能给部下全都配弩,他是突骑,贴身肉搏才是主业。并且还要留下部分人马盯着老黑,这就给了毅勇军、铁骑军见缝插针的机会。
于是,刘鄩大军就不免受到影响。
组织四万人结阵而行,与组织万余数千人的难度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初唐标准,一万二千战兵展开一线,左右得有五里宽。四万人都摊开,那就奔着十好几里去了。当然,四万大军要有纵深,不可能一条直线摊开,没有十七八里,但是再怎么排列组合,结阵行军都是个技术活。
这么多人,怎么指挥?怎么调度?弄不好自己都能跑散了。
刘大帅寻得一处土包高立,以便观察战场全貌。
辽贼苍蝇一样在身边乱晃,除了让骑兵阻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战争是实力的比拼,所谓聪明才智亦须有实力支撑。
梁军,就似北美大陆的野牛群,而唐军,就似那狼群。
郑大帅借着艳阳与刘大帅遥遥相望,可惜中间隔着太多障碍。更主要是今天没有风雪遮掩,无法复制昨日的成功。
在毅勇军、铁骑军反复骚扰下,梁军大队不得不放慢脚步,并最终停下。
并非郑二凶狠,而是就在梁军前方,唐公与张德的两支大军已经严阵以待。
经过几十年的常规赛,终于进入季后赛了。并且经过这一二十年的斗争,河北赛区决赛正式开打。
若无意外,黄河以北将在此决出胜负。
如前所述,唐公与张德是堵在刘鄩的归路上。若将全体唐军整体对待,李老三为中阵,张德为右阵,两阵紧邻,从西南到东北展开一条线,正面向西北。
郑守义是左阵,并且郑守义在中阵以左或者以西较远,面北列阵。
中阵顶在前面的是帐前银枪军。
右阵顶在一线的是平卢军。
帐前银枪军名副其实,银盔,银甲,银枪,又立在雪原,气势相当恢弘。
平卢军是张德的老本钱,跟随老张在山北多年,后入塞,如今驻扎义武。此次南征,平卢军先在贝州作战,最近跟随李枢密至此,参与河北会战。
两边兵力相似,一时间竟僵住了,都不急着动手。
梁军已被堵住,郑守义一边召回骑士,一边遣小屠子去询问李老三的安排。
毅勇军与李枢密间隔不近,小屠子策马往还也累得呼哧带喘,回来禀报道:“大帅,唐公说,说梁军不是胡儿,切莫孟浪。今日破敌,先看步军。
我军主要牵扯梁骑不要添乱,待步军破敌再择机掩杀。
若有调度,要我军注意中军旗号。
别个也没多说。”
这还用李老三吩咐?就面前的铁刺猬,郑大帅才不会硬闯。
听了儿子转述,老屠子点头表示同意。
李老三不瞎指挥就行。
抬头看看日头已经正午,军队与梁贼隔着好有三百步远。感觉对面也在琢磨应对之策,郑守义下令军士抓紧补充食水伺候马匹。老黑盘算梁军这也就走了十里来地,若能拖到天黑,再冻他一晚也好。
此地比较平旷,连个挡风的林子也无。自己这边马多腿长,可以跑远些轮班吃喝休息,再派出杀才们骚扰一夜。
这大冷的天,连根柴火都不好找,倒要看看刘鄩老儿怎么过这一夜。
郑守义憋着熬垮梁军的念头,刘鄩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对面辽贼又是吃又是喝,刘鄩干脆下令王铁枪主动挑衅一把。
郑老二的骑兵不敢硬闯梁军步阵,王铁枪的突骑自然也不敢硬干李老三的铁甲步人阵。于是,黑爷两把炒粉都没咽下肚子,就见梁军突骑冲自己顶过来了。
这回郑守义可不跟他拼命,果断爬上马背退开。
这就显出郑某人的手段了。
数千骑的大队,说走就走,井然有序,倒叫梁骑扑了个空。
看这帮孙子如此无耻,王彦章冲上来三四百步也就回转,并不十分深入。
眼瞅着梁骑回阵,郑守义又抱着酒囊滚了回来,还是立在原地,非常无耻。
王铁枪无奈看看,也拿他没辙。
第一回合。
和。
什么?再去?
马爷的体能也是有限的,不能胡搞。
再说,郑守义已经有行动展示了实力,你王彦章敢玩,郑某人就能陪你玩耍到天昏地暗,天涯海角。
刘鄩见状,只好旗鼓变换,催动步阵向辽贼靠近。
当下的局面是辽贼熬得起,他老刘熬不起啊。
万多梁军甲士左右摆开,做七座横阵,河南汉子们踩着鼓点,端着大枪,开始向辽贼的步阵挤压。
在前的七阵在行进中渐渐形成中央突出,两翼次第落后的格局。
这七阵走一段,在其身后梁军纵深各阵也开始跟进,若从天穹俯瞰,这就是两条前后并列的单薄横线。
大军如墙而进,列阵而行,呼喝喊杀声震天。
两边的兵力其实相差无几,但是步军数量则是梁军占上风。以王彦章稍稍挤开一路辽骑,刘大帅就打算靠发挥优势,用步兵闯出一条生路来。
中唐以后,唐军的基本战法就是中央步兵突破,两翼骑兵掩杀。梁军起于大唐的废墟,当然继承了这种战法。
作为大梁的经制之军,同样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职业武夫,还是死中求活的局面,士气相当高昂。
面对梁军攻势,李枢密此时别无选择,只有硬接一途。
何况,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战机。
击鼓,催动帐前银枪军、平卢军顶上。
又吩咐郑守义一部随时注意敌军动向,若有战机不可错漏。
河北的去留,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