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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混乱的开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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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河北的地形如此,北面倒是有山川险固,南边却一马平川无处可守。

让朱三这样日削月割绝不能够,辽王发狠道:“爷爷这就让三郎准备,迁徙人口,将瀛、莫迁往幽、蓟、檀、平、营等州安顿。”不迁人口不行了。咬着后槽牙,恨恨道:“我再给你留下五千义从军,去魏博抢,放开手脚干。罗绍威既一心投梁贼,那休怪我李正德不讲情面。”

李承嗣闻言眼皮一跳,李哥这是真怒了,义从军那都是什么玩意。

“喏!”

……

妫州。

武朝垂拱年间,取清夷水名,即妫河,置清夷军,在妫州城,即后世怀来老县城一带。圣历元年,西历六九八年,突厥入寇,毁城。四年后,长安二年,张仁愿筑怀戎城为清夷军新城,即后世官厅水库一带。

妫州,是幽州西北大门,高家镇守此地已数代。十余年前,刘仁恭入卢龙,高思继为李克用所杀,刘仁恭收其子侄。时高行珪年长,从军为将,高行周年幼,随侍刘仁恭左右。此后,高家兄弟仍还镇妫州。

刘仁恭坏事,李崇文亦认可高家的地位,继续以高行珪为清夷军指挥使,高行周为副使,清夷军上下将校皆由高家兄弟举荐,节度府用印而已。

虽然高家兄弟据有妫州一方,日子其实难过。妫州在籍只有不到五千户百姓,这还是拜近年沧、冀连番大战,许多民人北逃,早些年还要更少。没人,就没钱粮。辽王入镇以来,定妫州军额二千,钱粮每三月一运,从不短少,也绝不多给。

当然,妫州有隐户,有不在籍的胡儿,但是高家哥俩砸锅卖铁也只养得三千兵,这还是托山北子弟朴实的福。

近日收到幽州公函,节度使请他哥俩去幽州,理由是商议安置北迁民众事宜。

高思继死时高行珪已成年,很快就在妫州带兵,镇守妫州逾十载。如今已三十许人,对此邀请十分纠结。要给妫州迁徙人口,这事让他眼馋。可是,他又担心去了幽州回不来。

看兄长不言语,高行周道:“辽王毕竟是幽州节度使,治镇以来,兄长不曾拜见,非是长久之计。”他是高思继的长子,父亲死后,他兄弟俩跟了刘仁恭,后来他回妫州,弟弟则留在刘仁恭身边,南征后不知所踪。

高行周小伙子二十有二,年轻,还有良心,觉着白吃李大帅六七年粮,拜都不拜,有点说不过去。

高行珪不似弟弟这么单纯,道:“宴无好宴呐。真给人,送来即可,我能不要?去说甚?我看这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这就有点耍无赖了。高行周笑曰:“妫州边僻,若非是祖业,我亦不愿在此戍守。辽王有三镇之地,哪里看得上这里。书上说得明白,梁军累犯我镇,欲安民于北地,或有意引我军相助亦未可知。”

“哼,你也知这厮居心叵测。”高行珪蹙眉道,“我便是担忧他要我军南下。梁军,天下强军,未可小视。我清夷军区区三千众,损伤不起。”

高行周无奈,爷们儿哪个字说辽王居心叵测了?继续劝道:“哥哥亦知清夷军区区三千众。卢龙、义武、义昌,三镇兵不下十万。我看辽王颇有容人之量,不如见一见。今梁军步步紧逼,只要你我兄弟不闹,辽王定不会无事生非。”

“闹?”高行珪不悦道。

“哥哥。”高行周也有点急眼,道,“妫州边僻,非基业之地。且听他说,是走是留,在乎你我。至少去看看。”大哥这脑子是怎么长地,也不撒泡……吭吭,也不看看妫州是什么德行,难到想据此自立么?开什么玩笑。

高行珪心中犯难。惹急了李崇文那厮,断了妫州钱粮,他得喝风。可是如果李可汗以此为要挟让自己卖命,他老高又不愿意。

即想拿钱,又不想出力,高哥难呐。

“容我细想,容我细想。”

……

郑安走水路顺利,到幽州交了差,接回家眷,又在城里赁下宅子将姐妹们安顿妥当,这才来见爸爸。

到定州已是四月末。

自牧监开业,郑大帅日日泡在马场。

马匹是强军的基础之一,投入多少精力都不为过。就在定州以西,郑守义划了大片土地,围了马场,建起马厩。最近李三郎给他送来五匹种公马,三十匹母马,还派了小于带队的专家团。

李三郎坚持育种近二十年,无所不用其极。巧取豪夺搜罗良马,十余年坚持,精料给够,还给吃肉,比人吃得都好。每匹马都有一份血统图谱,登记数代祖宗,说是方便选育。

据小于说,最大的遗憾是马种。隔着数千里草原,西域良种过不来,严重影响了工作效果。之前李三欲借西征,尝试搞些良马过来,可惜未能成行。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牧监终于爆发,已能稳定生产五尺余高的战马。这几匹公马,肩高均有五尺三四,母马亦在五尺左右。黑爷觉着这就不错了,若非种马不能糟蹋,他都想直接拉两匹做脚力去。

卢八哥更是看着口水直流。他手下数百具装甲骑,最需壮马。

郑安被领到干爸爸面前时,黑爷正领着一众军汉观看种马配种。小龟奴立刻想起当年自己干的好事,左右瞧瞧,没有瞧见受害者的身影。其实,郑大帅的坐骑又换了两茬,骡子二女已经下课,哪有老面孔在。

“火,这家伙。大。”

“这粗么?”

“哎呀,怎么这般快法。”

尽管已经看了无数次,老杀才们依旧津津有味,忍不住念叨。

看小于将十分操劳的几位马爷领去休息,黑爷总觉着意犹未尽,恨不能立刻全军都能换上五尺高的战马。如今充斥军中的契丹马实在挨眼,耐操是耐操,但个头也是真小,只能做驮马,做战马就很不堪。

小于说,种马得悠着点用,这道理黑爷明白,就是不甘心嘛。

慢,太慢呐。

看马夫们将拌着内脏的豆料倒进食槽,看马爷们拼命啃食,安娃子浑身一个哆嗦。这畜生还他妈吃肉呐!辽军战马普遍补充肉料,是在小龟奴南下之后,难免有点少见多怪。

“回来啦?”郑守义瞥见这厮,仔细将这小龟奴打量,感觉有点人样了。

郑安忙跪地向郑大帅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坦然受了这礼,郑守义惦记着自己的牧监大业,没工夫搭理这小龟奴,就让安娃子自己玩去,继续跟小于几个商量牧监发展。

总之一句话,牧监所需,刘三哥必须全力保障。

安娃子百无聊赖,只好自己在旁转悠。

见有那牧人赶马喂马,拾粪清理,各自忙碌,他也插不上手。

正觉百无聊赖,发现旁边木桩子上栓了一只猴儿,抓耳挠腮鬼机灵,瞧着有趣。他知道这叫弼马温,据说能防马瘟。安娃子童心泛起,从怀里摸了半块饼子,递给那猴儿,看这小畜生吃得香甜。

安娃子蹲地上,歪头看远处郑大帅与众人互相比划,那武夫们时而大笑,时而争执。嗅着清新的马粪与草香,安娃子顿觉心静如水。

回来了,爷爷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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