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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战义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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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兵,练兵。

生产,收割。

这是幽州。

事不如意常八九。

东平王原想就势往北打一波,怎奈何西昭义来回拉锯,牵扯不少精力。

西昭义的核心是潞州,古称长平,对,正是白起拿下赵括的地方。此地是晋阳的东南大门,不容有失。所以李罕之一造反,晋军立刻南下围了城。东平郡王先是派了刚刚回归的张存敬去支援,与河阳来的丁会联兵,小胜一阵。然后晋将李嗣昭又来,这次晋兵人多,同时围了潞州与泽州,然后泽州守将自己跑了,泽州失陷。因泽州在潞州的南边,泽州一失,潞州就成孤城,此时潞州守将已换作贺德伦,就是与葛从周一起救魏州的那厮。贺将军勇归勇,可惜孤城难守,只好也走,半路还遭了李嗣昭的埋伏,损兵不少。

正因西昭义来回来去打了半年多,晋兵、汴兵都折损不少,这才给了卢龙喘息之机。时间紧任务重,李老三呕心沥血抓生产,李老大则夙兴夜寐大练兵。夏收一过,看看李克用、朱全忠都有点精疲力竭,暂时没来找茬,留下射日军、毅勇军在幽州镇场子,李留后领着豹骑军、铁骑军、保定军、义从军回返营州,去组织元旦大趴体。

做人不能忘本,营州,就是李大郎的本。

今年盟会又在潢水岸边,点火堆,唱歌跳舞、做买卖。不可或缺的还有大酺,连夜不休,流水席可劲儿造。基本套路不变,只是牌面越搞越大,场面越整越恢弘。去年李崇文还只是营州小刺史,如今已是卢龙留后了,数万人在潢水岸边高歌狂欢,不畏寒风,劲头十足。

为啥叫留后呢?有个道理。节度使死了或者下台,方镇自己选个头儿,装模做样表奏一番,有了天子敕旨再叫节度使,算是给大唐皇帝一个面子。通过进奏院,也就是卢龙镇驻京办,申请已经打上去了,李崇文之所以还是留后,就因为他的表章天子没批。

托刘窟头的福,卢龙镇西边开罪了晋王,南边开罪了东平郡王,而这两位在朝中说话恰恰都有些分量。比如,当初刘仁恭的节度使就是晋王给办的,后来还加了个宰相衔,那是东平王帮的忙。当时刘哥主动向朱三哥靠拢,为这,还挨了晋王一顿骂。本来卢龙历史上就有污点,不招朝廷待见,刘大帅还把这两位挨个得罪,于是大李的表章送上去就没了下文,整整半年,名义上还没扶正呢。

对,刘窟头干得好事还不止如此。去年拿下义昌,他为儿子大刘上表为节度使,朝廷就不批。那会儿老刘他横啊,叫嚣,旌节爷爷自己有,别给脸不要脸。打人不打脸,这是直接一巴掌抽天子脸上了,这还得了?全天下都知道当今天子是尊泥菩萨,但你不能这么明吧。

好,如今刘大帅下课,人家把气撒到李崇文头上来了。

跟着吃瓜落的还有好儿子刘守光。

义昌留后,卢龙留后扶立,难兄难弟,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真是前人屙屎后人闻,谁难受谁知道。

当然这些道道李大自己不说,草原汉子们也闹不清。他们只看到大李还是李安抚时,就以万余雄兵震慑草原,柳城、燕城固若金汤,如今又在中原大败汴军,全取幽州。胡儿们也搞不清汴兵是谁,总之是在塞内能打大胜仗不假,这就尤其了不得。如今李大帅有卢龙一镇之力,这是何等威势?诸部酋豪看向李爸爸的目光只是更加谦恭,卑微。

只要爸爸别要命,下手也不要太狠,其实什么姿势都能有。

若能给点钱粮就更好了,给谁卖不是卖啊。

旌旗我自有之,其实话没错。

蓟城。

北国草原篝火大会盟,幽州内外也是张灯结彩。

托李三郎的福,大把抚恤盐发下,闹得今年盐价十分低廉,斗盐跌破百文,家家户户的饭菜都明显要比从前有味儿,算是一项德政。

为甚说是一项德政呢?盐,铁,都是朝廷搜刮的利器。国朝初年,食盐听民自便,不课重税不专卖,一石盐零售也就一二百文,即一斗一二十文。安史之乱之后,中央缺钱,就搞起了傕盐。盐场出场批发价一石一百文的基础上,直接加价一贯,卖给批发商,再加上层层价码、掺沙子,吃到百姓嘴里,天知道要多少钱。正因官盐昂贵,催生了许多私盐贩子,其中最初着名的,比如,黄巢。我黄哥可不是啥穷酸,能跑长安考科举,还一去好几趟,这……

又串台了。总之,吃了上百年的劣质加价盐,如今幽州的食盐零售价跌破斗盐百文,虽比国初斗盐一二十文还贵了几倍,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却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烧高香吧,大唐的官府,哪怕是有点追求的节度使,那确实还是有点子良心的,你……

此外,塞北牛、羊大批供给,不论是活畜还是腌肉,肉价也比历年稍显低廉。还有海量的腌海鱼、腌海菜在城中抛售,百姓们又多了一种选择。李留后上台不加税,不拉丁,也无大灾,收成尚可,民人家中稍有余粮,城里斗米三四十文,也就是一石三四百文,不论城里还是乡里,日子就还过得,还能向前看。

郑二都快忘了上次在幽州过年是什么时候,好像从大顺二年开始,就没在显忠坊过年。这次他倒是在,只是这老宅说是“家”却有点名不副实,房子没错,人不对,家眷都在柳城呢。很冷清。最后郑哥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跑军营里,跟大头兵们一起热闹。

大群武夫围坐着吃喝,今天老牛情绪比较激动。自打听说二哥又要蹬了自己,牛夫人万分难过。那感觉,就似个被夫家嫌弃的小媳妇,别提多委屈。于是,这半年多,操练起步军那叫一个狠,若非牛哥本身就很凶残,身边又有诸多帮凶,撩阴脚、打闷棍他肯定少不了。

对于老郑总想不带自己玩这种错误思想,牛犇将军看法很大,平时不好说,今夜借着酒劲儿闹脾气,道:“头儿,你看我哪不顺眼你说,我改,我改还不成么。”说着手背往眼角一抹,眼泪就下来,“俺老牛不易啊,遇上你这么个好上官俺不易呀。”哭得十分真诚,话也非常动听。

姜擦多了,哎呀,难受!

这事儿闹的,郑将军也很自责,怎么就把事情搞暴露了呢,最后还没办成你说。慌忙赌天立誓,道:“老牛,是俺不对,赔礼了。”自罚一碗酒,道,“此后绝不再犯。啊,都是自家好兄弟。原谅洒家一回。”牛犇哪敢真要屠子赔罪,眯眼跟了一碗,道:“郑哥且宽心。你总觉着俺拖你后腿。不不能。别人不说,就咱这三千步军,拉出来绝不比汴兵怂。对上汴兵,有一人怂了,你斩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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