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也进了大殿。黄文献一进殿,就跪到地上,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冤屈。赵世卿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这会不耐烦黄文献的说辞,倒也不好直接驳斥他,毕竟名义上,前十名的名单最终还是经过自己认可的。此时,他也没机会跟唐海刚等心腹商量,冷眼看了看站在大殿上一脸严肃的杜文心。直接开口宣布处置措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调查国试舞弊事件和此次学子闹事的情况。众臣都知道,皇帝重点要查的无非就是张永是否事先知道考题和学子们为何会这么同仇敌忾的堵街闹事。为了以示公平,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和其他考官都暂时收监。待调查清楚后再作处置,届时再接见通过国试的学子。
等众臣离开后,赵世卿把唐海刚留了下来,道:“先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唐海刚道:“微臣事先并不知道那张永真能考中状元,否则那些学子也无法找到借口闹事。现在关口是要调查清楚张永是否事先知道考题,亦或者说黄文献是否事先泄露考题。调查清楚了,后面的事情才好办。如果证实,那么学子那边还要好好安抚。如果不能证实,那学子那边也要严肃处理,否则今后谁都来这么一出,国试岂不成了笑话。”
赵世卿点点头,道:“朕怕这事难以调查清楚了,尤其是那张永竟然国试前后都公然宣称经史实录只有他能全部做出。而事实是确实只有他一人全部做出,这就难以解释了。也怪朕当时看到前十试卷时没警觉,倒是让人利用了。目前这事只能暂时这样处理,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此事有蹊跷?”
唐海刚道:“陛下,您千万不要那样说,您认可的学子成绩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要怪也只能怪黄文献和张永,还有那些兴风作浪的人。诚如陛下所说,此事有蹊跷,微臣以为,即使张永不中状元,他们也会找出其他事来的。”
赵世卿问道:“为今之计,先生以为大局该如何?”
唐海刚思索了片刻,道:“如今看来,江淮党人确实还是根基太浅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江浙党亦是不可用,否则他们定然卷土重来,我看此事当中,定然也有他们推波助澜。东南党更不能重用,杜学士太不让人放心了,一旦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岂不是为所欲为。”
赵世卿听了唐海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样岂不是朝中就无人可用了。不解的看着唐海刚,道:“那先生以为该如何?”
唐海刚道:“陛下,为君王者,首要制衡。您忘了还有一个赵德龄吗?以前大家都认为他的首辅之位铁定要退,包括杜文心,一心准备着接他的位置,似乎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养病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好了。经历了此番变故,如果陛下继续用他,东南党就不是铁板一块了。”赵世卿显然很认可唐海刚的话,君臣两人又在殿中密谋了一番,此处不表。
那些被留在宫门前的学子,很快就有内侍来告,说是陛下十分重视国试可能存在的舞弊之事,希望学子们相信朝廷会调查清楚,这会就自行回去,等张永之事调查清楚后,再来接受陛下接见。
很快,当天晚上,赵世卿的御台上就摆满了在京大臣弹劾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等人的奏章,看着面前的奏章,赵世卿冷笑道:“反应还真快。首辅大人你怎么看?”
休养已经多时的首辅赵德龄这才抬头看着皇帝,心中感概万千,自从赵世卿登基后,自己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自认为为赵家江山殚精竭虑,更是为赵世卿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实际上,赵世卿登基的过程中,杜文心因为在野,除了奔走联络外,没有起到其他作用,真正抵定大局的应属当时的内阁首辅赵德龄。可一年多来,赵世卿自己认为坐稳皇位之后,就开始着手打压以他为首的东南党,甚至不久前还公然训斥。赵德龄索性称病不朝,但自己就不辞去首辅之位,等着皇帝罢免。
这不恶果很快就显现了,赵世卿虽然是皇帝,但毕竟道行和根基还是太浅,对此前江宁城发生的张永事件竟然没有警觉,对三党可以影响贡院内的阅卷毫无防范,更是对此次学子闹事事件事先毫不知情。想到这里,赵德龄心中冷笑,如果靠着自己,哪会任由这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次,怎么说也得为自己争回一口气,开口道:“国有不平事,此时不说何时说。”
赵世卿看着自己这个本家首辅大臣,眼中寒光一闪,道:“既然国有不平,那首辅的病是不是该好了?”
赵德龄低着头,道:“老臣年迈,身体一时不适,还要调养一段时间。”
赵世卿只能道:“首辅,你养病这段时间,国事屡有错漏,还请首辅尽快养好病。”
赵德龄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定会安心养病,日后还要为陛下、为朝廷尽忠。”
赵世卿听了,心想好吗,这是开出条件了,日后还要为朕、为朝廷尽忠,可有你这么尽忠的嘛。不过这会也不得不虚心问:“那首辅养病这段时间,朝中之事该怎么办?这国试舞弊嫌疑,竟然还有内阁阁员牵涉其中,各方纠缠,不知首辅可有何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