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从租界里弄到合适的卡车,以后一开上路也是个麻烦。大宅地下室造的再隐秘,只是在巡捕房眼皮底下难免会有麻烦。
所以去公共租界想办法最好。
这种案件哪怕性质再恶劣,也只能算作失窃。因为管辖权,案发后他们最多往这边发个协查通报。一直以来类似这种通报多了,法租界也没人当回事。
老任告诉蒲素,公共租界工部局工务处下辖的交通委员会,那里就停放着各种各样的车辆。
他经常去那边办事,很多车都是从英商太古轮船上直接卸下来的,都是英国本土最好的车辆。
前天他去电话局协调查褚明义联络人电话的时候,还看到工部局里停了一溜崭新卡车,起码有二三十辆,应该都下船不久。
说到这里他才想到和蒲素说那个电话的结果。
褚明义联络人的号码确实是查到了,在二马路上一栋公寓里。只不过当他带着人和工部局巡捕到达那边以后,房间早就空了。
经过盘问公寓管理他们才知道,那个房间一直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女儿长期租住在此。现在退了房,在偌大的上海滩已经很难查询了。
不过老任拿来了一张公寓登记表,是几年前入住公寓时那家男主人填写的。
蒲素接过一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那家伙最好别被自己抓到。
表格上书写着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登记的籍贯是江苏盐城,显然是假的。可气的是上面登记的姓名,干脆叫做“王共”,这无疑取的是反共谐音。
蒲素想起这人在电话里让褚明义转告的那句话,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抓住自己。接着他又看了几眼登记表上的字迹,便让老任把它烧了。
没有线索说什么狠话都没用,还是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
两人说话的地方在楼下堂屋。
现在家里有了李文娟,算是有了女眷,楼上轻易外人是去不得了。李文娟也知趣,老任来的时候她下楼打了招呼,给两人斟了茶水就回避了。
蒲素估计她是回到楼上读报剪报。其实憋闷在这里的生活,也就比关在大宅那两天稍微多了点自由。活动范围也仅仅在小院里,轻易不能出门。
和老任把该说的事情说了差不多之后,隔着院墙他又把阿廖沙招呼进来,三个人一起商量下一步对策。
虽然制定行动计划和指挥,蒲素拥有绝对的领导权。但是在准备阶段还是要充分发挥民主,毕竟现在的上海对于蒲素来说还不是那么熟悉。
譬如工部局的地形和建筑蒲素就一点不了解,之前也没有到内部去过,而老任和阿廖沙就相当熟悉了。
尤其是阿廖沙,对工部局内部的守卫编制甚至换岗时间都非常了解。
雇佣兵团里的主力就是他的白俄老乡,大部分都和他相熟。而且,大宅里还有不少过去就是从工部局雇佣兵团(万国商团),退出来的老兵。
原本阿廖沙想动用关系重金贿赂,让守卫放水,直接进去把卡车开出来就行。这个主意被蒲素否决了。
如果这样,还不如出资从车行购买,两者之间道理是一样的。无非是工部局里的卡车都是军事用途,性能更好一点而已。
贿赂就算可行,也只是动手的时候轻松一点,而事后的后患不可设想。
工部局的车辆失窃不是一件小事,这种行为无异于虎口拔牙。事后,相关责任人肯定要接受调查和处理。
起码当晚谁值班谁倒霉,不查个底朝天根本过不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