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把妈妈扶起来坐在草墩上,他找到一把缺齿的木梳,要为她整理下蓬乱的头发,良宵人生第一次为她这样做,也是最后一次服侍她老人家!
两年不见,她两鬓苍苍,,妈妈老了啊!父亲撒手人寰,母亲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支柱,再加上横江那个天杀的猪狗混蛋的迫害,来到云南也摆不脱的排斥和冷眼,偌大的天地,就没有了一个能容老年孤苦母亲的生存空间!天地神灵!你们不公啊!你们用如此豺虎之行来桎梏、作践人类,还配为苦难众生之主吗!!!
衰老的母亲,稀疏的头发,如荒凉秋山的枯草,业已谢了的头顶,像裸露出贫瘠黄土的荒山,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良宵再也忍不住一腔的冷泪倾泻了下来,让人惊心地掉在她干枯的头顶上!
谁没有母亲啊,人都是苦难母亲生下的血沃之子,凡是有点人性的人,谁不痛他哀哀老母?为什么良宵母亲就该如此苦难!?苍天,不公啊!你无怜悯的仁爱之心,何敢妄自为天?你“外示尊王之像、内无怀君之心”!你要是不怯弱而藏身于高高之上,冥冥之中,与尔以命相拼,良宵将毫无惧色!你敢接受咱的挑战吗!?……
“儿啦,你的妈妈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你爹一死,我的泪就哭干了啊……”
母亲的声音低到良宵几乎听不见了,良宵知道她老人家的生命火焰随时都在朔风的威胁中,他们母子都眼在流泪,心在流血……
二哥从乡下的张家村赶来一辆马车,把母亲接走了。
难忘的1963年的那个初冬的傍晚,良宵无言地送老母到迤车镇的公路上,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无尽的东北方延伸复延伸。一年前,妈妈就是从昭通、宜宾那个方向,一人徒步逃荒来的!她整整走了一个月,为好心人做针线维生,是一步一磕、一步一泪来的。然而,她依然没有逃脱那婊子养的命运魔鬼的追踪、戕害!
马蹄发出苍凉而单调的蹄踏声,带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十多年前外婆融入白云苍狗的情景与此时影像重叠起来,一种悲哀的不祥感让良宵泪眼朦胧……
“再见啊!可怜的妈妈……我苦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