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发烧了,老师让你赶紧去补病假条交给教务,不然算旷课,平时分扣完。”
没有平时分就意味着其他考核满分最高也就80。傅研生叹气:“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明天星期六,教务不一定有人。”费知白纠正他,“我看你是烧糊涂了,下周一就要开始考缝合了,你能行吗?”
“……”傅研生闻言猛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识抬手摁了摁肩膀,疼得倒抽了口冷气。八年制医学生培养漫长而严苛,从大三下开始每学期都要组织临床技能考试,保证把基本打扎实。
他有些慌乱,从抽屉里翻出缝合包,尝试着握了下镊子,另只手握着持针钳试着在仿真皮上戳进去。一开始痛感还在忍受范围内,可最后抽线的时候,左肩稍微往后一扯,他就疼得连话都说不出。
“咣当——”镊子应声落地。
也就是在那瞬间,他觉得所有东西都轰然倒塌了。所有的聪明懂事、强装出来的坚强独立,都在此刻全部化成了灰。镜子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逐渐在眼前模糊,傅研生埋头伏在桌上,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的无力。
“傅总你没事吧?”费知白俯身捡起镊子放回桌上,起身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他眉头一皱,小声道:“你手受伤了?”
“嗯……”
“是因为小唐吗?”费知白试探。
“什么?”傅研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联系你了?”
“对啊,”费知白转身去拿手机,“连着给我发了十几条,我全部转发给你了,但你一直没上线。”
傅研生闻言叹气,手伸到手机旁还是狠狠咬住了牙:“一个字都不要回,也别转发给我看。”
我现在见了这头蠢猪就心烦。傅研生索性也不装了,抬手揉了揉肩,吃痛得骂了声操。
——唐祁镇,我傅研生活到21岁,你还是第一个把我人生搅得翻天覆地的家伙。
费知白见状没再多言,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吃了第三次消炎药,傅研生稍微清醒了些。他探身拿过桌上的直男梳妆镜,对着镜面陷入沉思。
那个姓高的究竟想做什么?一起拍摄这么久,他为什么非要选在实验室里动手?如果是单纯嫉妒唐祁镇的才华和成绩,随便找个地方反光让他摔一跤又有什么区别?
除去想让他受伤的心态,傅研生从利害关系推断了一下,即使这次事故把责任全推给唐祁镇,对他而言损失也不大,顶多是赔个钱然后被实验室老师训几句。
那么另一种可能……
傅研生突然后背一阵冰凉,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脑中放大——他的目标是我。
就像是算好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救他、护他一样,利用唐祁镇编了一张大网,等着自己心甘情愿地去跳。
可那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啊。
真的没见过吗?傅研生又垂眸在脑海里滤了一遍,头晕得厉害。他给不出答案。
费知白听到身后窸窣的碎响,看了眼时间回头道:“别缝皮了,我建议你今天还是早点休息。”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换成淡黄的护眼模式,唐祁镇还是没能等到费知白的一句答复。
寝室里一片沉寂,高同方也耷拉着脑袋坐在位子上。谷学浩在两人中间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发问:“现在怎么办?”
唐祁镇把手机壳反复掰来掰去,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不知道。”
“都怪你啊高同方!我都要给你喊爸爸了,爹啊!你究竟是怎么收反光板的?”谷学浩急得拍桌子。
“对不起……”他低下头。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只会说对不起?”谷学浩闻言直接冲到他桌前,就差没动手打人,“学长的戏份还没结束,旁白也需要他配音,你现在上哪儿给我再找一个傅研生来?”
“你现在知道傅研生好了?”高同方也不甘示弱,“你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是谁逢人就说他变态狂病娇的?”
“你……”
“够了!”唐祁镇终于爆发,咣一声把手机砸在桌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架!究竟有没有把我们这个小组当成一个集体啊!?”
“…老唐你稍安勿躁。”谷学浩见状又跑回来劝他。
唐祁镇冷静不下来,他现在自责又后怕,而这些情绪又统统融合成了愤怒,让他脾性大变。
“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会想办法解决。但是——”他的重音落在了后半句上,“我们的目的是拍出一部好的微电影,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起内讧,就别怪我还是个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