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唐致远看着这个女人在高处危如累卵的身影,腿软得像沙子一样往下陷,如同那次看到镜头里她挥舞着的血手腕。
“我要你跟他一刀两断,以后都不许见他!”戚瑛洁言简意赅,“要不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彤梓青觉得他和戚瑛洁同时掉在水里的预言在短短几十分钟里就成了真,只是他此刻谁都救不了,包括自己。
“内什么,小伙子啊,”蓝制服跟唐致远打商量,“我们这个气垫床一般也就只能承受20层高楼的冲击力,真出了事儿,再后悔就晚了。你要不就说句软话儿,咱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戚瑛洁见下面儿半晌没人说话,另外一条腿也迈了出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身坠落。
“妈!!!”这嘶哑的声音在此刻众人屏息俱寂的深夜里听来十分凄厉,带着瘆人的血丝,“我不见他了,以后都不见了!你先回去!”
虽然彤梓青在理智上清楚,这只是唐致远安抚戚瑛洁的无奈之言,可他还是无法阻止俩人说过的那些黏腻暧昧的情话变成了一只毫无体温的肥大蛞蝓,爬过他此刻急速扩/张的心脏,留给他一道冰凉湿冷的痕迹便不见了踪影。
露台上的戚瑛洁满意了,不管这话有几分真,至少此时此刻她确认了儿子依然被自己捏在手心儿里。这最后的一点儿掌控感和安全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价值和养分。戚瑛洁缓缓吐了今天晚上一肚子的浊气,姿态优雅地把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挪回了里面,身影也从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围栏上缓缓地消失了。
“走,你跟我上去,”蓝制服忙道,“趁热打铁,别一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唐致远急忙点头,可刚一抬腿,胳膊就被彤梓青紧紧拉住了,“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我怕她看见你又犯病,”唐致远心力交瘁,一脸无奈地松开了对方的手,“青儿,你自己先回去,我处理完这边儿的事情再联系你。”说完便跟蓝制服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
此时围观的吃瓜群众见没戏可看,纷纷做鸟兽装散开。就是走之前,谁都要绕远儿来彤梓青前面装作不经意地晃悠一圈,仔细瞻仰一下这位差点害得人家母子阴阳两隔的男狐狸精。
彤梓青就这么僵在原地任由别人打量低语,像是王尔德笔下的那个雕塑。
刚才那个跟戚瑛洁battle的妹子见众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也踱步走到了彤梓青的身边儿,叹了口气道,“你说你,看上他什么了?”
彤梓青隐约记得俞寒也这么问过自己,而自己当时的回答天真自然得如同一颗植物。
他多帅啊。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的。
都说人生不能虚度,我觉得要是没他怎么着都算是虚度。
但如同青天白日里啪叽摔了个大马趴,再头破血流也要赶紧起来,装做一点都不疼的样子。彤梓青吸了下鼻子,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妹子,小声说:“他也没办法,自己亲妈在上边儿闹着要跳下来,能怎么办?”
“这话你说给自己听就行,”妹子冷哼道,“这种男的在我文里活不过前三章,老娘就烦这种妈宝儿,外加他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彤梓青艰难地回答道。
“你也说了是’家家’了,”妹子道,“怎么别人家没人来不来挨29层寻死觅活啊?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妈怎么了?亲妈就能不把儿子当人看?我劝你趁早离这娘儿俩远点。”
彤梓青无言以对。
“你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妹子最见不得漂亮弟弟一脸哀愁。
“谢谢,不用了,”彤梓青摆手,“我就住对面儿的小区,走回去就行。”
“那好吧,”妹子走前还嘱咐他道,“路上小心,拜拜。”
和人道别后,彤梓青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道路两旁的夜灯剪出树木的轮廓后透过稀疏的叶子,把斑驳的光撒在他身上,远远看上去,整个人忽明忽暗如同夏夜里一只落单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