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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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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趯?”宁非试探出声。

垂着头的林趯并无反应。宁非叹气上前,把拿铁放在了林趯的膝头,又拉着他的手摸上拿铁的脑袋,“拿铁在这里。”

他以为林趯是出来找猫的。

手还没收回,一滴泪刚好落在手背,沁进毛孔,让心猛的一抖。

“我在等你。”林趯抬起脸来看着宁非,宁非看的心里一惊,因为林趯脸上挂满了泪。他抬手给林趯擦去了泪,“不哭了,是我不好。我混蛋。”

林趯摇着头,眼泪都甩开几滴到了宁非脸上,“不是的。是我坏。”林趯说着抽泣起来,“宁非,我感觉自己是个坏蛋了。是我把水鑫推下泳池的,是我。”

“林趯……”宁非的掌心覆住他的脸,拇指摩挲在他的脸颊顺带擦掉他的泪。

林趯抖着肩膀抽噎着说,“宁非……我……做了坏事。我……不是个好孩子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对他有了偏见。然后昨晚他走在我前面,我很不甘心的,我在他背后伸了手,我真的好坏啊。”

宁非帮他擦着没停下的眼泪,“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林趯剧烈摇着头,“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自己讨厌起了自己,我好像变成了冯林那样的人,没缘由的对别人施加了恶意。好讨厌,宁非,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下定决心,不要成为冯林那样随意欺负别人的人。为什么啊,宁非?”

宁非答不出,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困扰。

林趯哭累了,加上酒精作祟,困意渐渐上来,宁非换个方向背对着他蹲下,一拉他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子,把人背了起来。起身的瞬间还不忘靠着林趯的拿铁,和之前一样,拉开卫衣拉链直接把猫塞进怀里。

宁非背着林趯一步步的踩着楼梯,脚步踩的深,楼道安静没什么声。林趯哭干了泪,微眯着眼歪头在宁非的肩头,“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宁非一声不吭的把人背回了阁楼,一把林趯放上了床,拿铁立刻从他怀里跳出去。宁非托着林趯的脑袋缓缓放上了枕头,林趯一沾枕头翻了个身,把身旁的玩具熊抱了个满怀。

林趯睡了,喝了酒的缘故睡的很沉。可眼角仍然逸出了泪。宁非伸手给他揩掉,摸着他的脸颊,“林趯,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痛苦。喜欢着你,警告自己别去靠近,可还是不自觉的搅乱了你的生活。我其实也讨厌起了自己。”

宁非收回了手,坐在床边看安静睡着的林趯,看他哭的太久发红的脸蛋,肿起的眼皮,突然想到白天他的笑。那个笑又让宁非觉得,林趯还是从前那个林趯,只是自己在的时候让他做不成那个单纯的林趯了。

宁非又多摸一下林趯的脸,梦中的林趯咕哝着避开。手悬在脸颊上再没进一步,宁非突然笑一下,“你单纯又迟钝,或许想不明白变成这样的根由,可我不能再继续装傻了。把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或许我离开你会变回从前那个爱笑的林趯。”

一直没打开的行李箱被拖动,宁非拉着行李箱的时候想,还好没把行李箱里的那点东西收拾出来,不然现在又得大费周章了,再吵着好不容易睡下的林趯。瘸腿的拿铁走过来,对着宁非叫一声。宁非朝它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把他吵醒。”

拿铁向来和他不对盘,没理宁非,直接跳上了行李箱趴下。平日里它除了床最爱就是趴在宁非的行李箱上。宁非把它抱下来点着它的鼻子说,“我要走了。以后……”声音哽咽一下,扭头看一眼床,“以后你乖乖陪着他。”

屋里没开灯,地上却拉出长长一条光,是过道里的灯来映在了地上。拿铁坐在光里,仰头看着关上一半的门。

“喵——”

它又叫了一声。只是这次宁非没有制止,站在门口偏头往床的方向看。最后无奈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关上了门。

屋里再没了光,拿铁仍旧坐在那里。

“喂,江泽是我。水鑫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你冲动的样子给吓着了。”

“江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他……已经睡过了。”

电话那头的江泽有些惊讶,第一惊讶的是宁非居然说对不起,他是从来不低头的一个人。第二惊讶的是水鑫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江泽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他还以为水鑫会不愿提及,还以为那是水鑫的一时脑热。从没想过宁非会特地因为这件事打电话过来道歉,就好像……好像自己和水鑫是认真的关系。

“喂,我说的话你在听吗?”

“啊?什么?”江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我说今天好像听见你老乡那边缺一个暖场的歌手?你把我介绍过去吧。”

“啊?你要去?”江泽更惊讶了,“宁非,那可不是什么有排面的活动。你知道我老乡的婚庆公司,说好听了是公司其实就是县城里开的一个小门脸,接的都是乡下的活儿。”江泽怀疑对唱歌场地挑三拣四的宁非接受不了,“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又不是什么明星,没那么大牌。反正在哪儿都是唱。”

江泽不信,从前有段日子,三人差点揭不开锅,水鑫半开玩笑的让宁非去街头卖唱赚点吃饭钱,宁非当场甩了脸。江泽不清楚唱歌这件事在宁非的人生里到底有多重要,可他明白,唱歌这件事在宁非面前是不容他人戏谑的。

可现在,宁非说着无所谓,去乡下摆的土砖台上唱无所谓,被人磕着瓜子装模做样的评点也所谓。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那我给你联系。”

挂了电话宁非抬头望一眼天上的月亮 ,没到月半,不是圆月,可宁非还是想到了林趯笑起来时的脸,鼓起的脸颊,唇角眼角都弯起。

前头二十几年的人生,宁非从没觉过苦,被骗负债也好,灰头土脸做不干净的生意也好。他都不觉得苦,因为会想起林趯的笑脸,和喜庆的白瓷娃娃一样,一想到就忍不住要笑。那是他灰暗人生里常挂眼前的明净月亮。

可现在,他害得的月亮没了笑,再不圆满。宁非体验到了人生里的最糟糕,自己陷在沼泽就算了,为什么连最好的那一轮月亮都要因为自己陷进来,哭泣说着讨厌这样的自己呢?

宁非长久看着天空里的上弦月,心情突然回到了十一岁时的那颗石榴树下,那时候他也和林趯道着别,心情相似,境况不同,宁非没法当面和林趯说着再见,只能对着没满的月亮说,“我走了,林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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