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吻放得谦卑又温和,然而姿态全然不是,是崩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便会挣断那束缚似的。
陈一说完之后,也不顾二人反应如何,转身走了。
他连离开的姿态都很傲气又愤然。
像是只受了伤又委屈巴巴不肯开口的小动物。
有点像孤狼,但更像只小狗。
…………
他把帽子又扣紧了些,听着耳机里放着的歌,漫不经心地走着,直到听见那歌唱到“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一旁的电线杆,骂出一句脏话:“妈的。”
看来我佛慈悲也没办法让他熊熊燃烧的怒火稍稍止歇。
陈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察觉到从一旁射出来的阴冷视线,倏然转了过去,他脸上神情还是带着笑的,目光却沉了下来。
“秦小少爷。”
下次出门真是要看黄历,这短短一天之内居然能两次遇见秦泽这个傻、逼。
对方脸上包了绷带,只露出眼睛来,看上去好不凄惨,身旁还跟着四五个壮汉,陈一一边后退,一边思索着此时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那秦泽闷闷笑了几声,口吻依旧是轻柔的,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怕我?”
“哪的话。”陈一往后退,然后依旧是笑吟吟的:“我一直对您十分敬仰、十分尊敬。”
秦泽目光一厉,正欲开口,却被人倏然打断:“阿泽?”
他神情霎时一变,变得柔弱无害又怯怯糯糯,语气也充满了亲昵与孺慕:“哥?”
“是你吗?”
“刚下飞机就听见你出事了,脸是怎么弄的?”
那声音很年轻,清朗如风,约摸着和自己差不多大。陈一按耐住想一探究竟的心情,压低了帽子。
小变态的哥哥?
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
秦泽暼了眼压低帽子的陈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戾,但很快又变得温顺:“没什么,就是刚刚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哥,我们走吧,好不好?”他的语调放得甜腻又柔软,像是一只摊开肚皮的小狗,迫切地期待着主人的抚摸:“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吧,家里还留着哥你的房间呢,跟我回去看看吧。”
“爸爸说要把别墅重新装修一遍,可我不同意,因为重新装修的话,哥你房间的格局也会变的。”
“你很不喜欢别人未经同意动你的东西吧?”
那男人显然有些意外:“只是小时候住过几天的房间,不用这么麻烦。”
“那怎么行。”秦泽说:“留给你的东西一定要是最好的。”
陈一不乐意站在这看他们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略微后退了几步,顺着秦泽给的杆子下:“小少爷,我可以走了吧?”
秦泽扫了陈一一眼,淡淡说:“你走吧。”
“下次走路的时候,一定要看着点。”
他最后这一句话,放得又轻又缓,充满警告意味。
陈一略一挑眉,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站在秦泽身旁的男人,并未看到脸,只能看到个隐约的身影,依稀能看出高大的轮廓。
秦泽就一手挽着他,跟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腻歪得能扯出丝线来,那模样没由来地让陈一想到毒蛇亲昵地缠着自己猎物,黏腻又缱绻。
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和靠近。
原来还是个恋兄的小变态。陈一想。
果然是个疯子。
他本来就恨不得立马谢幕,从这一出充满了禁断气息的大戏之中麻溜地滚出去,听到秦泽这话自然高兴,立刻转身离开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不留一点犹豫。
秦越看了眼陈一离去的方向,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哥。”秦泽硬生生将秦越的脸掰了回来,语气充满了不悦:“你看那个撞了人还不道歉的疯子干什么?”
“阿泽。”秦越神情有些无奈,他将没骨头似的秦泽稍稍推开些:“你今年不是十二岁了,而是二十岁了,怎么还跟个要不到糖吃就生气的小孩一样?”
秦泽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可是无论十二岁,还是二十岁,你都是我哥哥啊。”
秦越叹了口气:“你总要独立的,不是吗?”
“不要,我不要!”秦泽像是被踩了痛脚似的,忽然歇斯底里起来:“是因为那个人吗?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
“你又要不要我了吗?”
“你之前明明说过的,你说了你会永远照顾我,哪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