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林降自己会做饭,便要人每日买好食材放到冰箱里。
送来食材的人往往都是与林降的作息岔开的。
整整一个月中,青年都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没有网线,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媒介。
他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每个礼拜回来一次的陈一。
“知道错了吗?”
陈一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显消瘦了不少的青年。
“你这样是犯法的。”
林降的声音有些沙哑。
“犯法?”青年蹲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对方的面容,很细腻,摸不到一点疙瘩或者凸起,并不太像一个男人的肌肤。
陈一微微笑了,眼眸弯弯,还有点无辜的意思。
“那你去告我呀。”
陈一忽然想起,他之前也曾看见过林降的厌恶——就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一直漠然而无动静的青年抬起了头,从蓬乱的发间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睛,那其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刻骨铭心的憎恶。
陈一一愣,他眼角瞥见了一点寒光,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林降并不算是很会打架的类型,加之他近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别墅里,自然抵不过从小就学了不少格斗术的陈一。
可即便如此,那把寒光湛湛的水果刀,依旧刺进了陈一的胸膛。
青年疼得额上冷汗津津,一把反拧过林降的手臂。
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眼见着林降要伸手去捡,陈一立时一脚将水果刀踢远了不少,又狠狠将林降一脚踹开。
青年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愤愤地骂了一句:“草。”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鲜血濡湿了他的掌心,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陈一怒极反笑,几步走到青年的面前,蹲了下来:“真的想解决我,就用力点。”
“你连捅人刀子都这么温柔,怎么可能赢得了”
我呢?”
青年又轻笑着,揪住了青年的头发:“听见吗?”
看到那双眼睛里投射而出的冰冷与阴郁,陈一嗤笑了一声,又给了对方一耳光:“下次学着点,锋芒酒吧的大美人。”
这耳光并不重,轻慢侮辱的意味要比泄愤的含义大多了。
后来陈一让人将别墅里的所有可以伤人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然后从每礼拜回去一次,到每两个礼拜回去一次,再到每一个月,每一个月半,甚至是每两个月才回去一次。
直到陈一三个月都不曾回家,属下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告诉他林降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陈一接了电话,并不意外。
他进门松了松领带,脱下外套丢在一旁。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客厅里凉着一盏昏黄的灯,陈一眼尖瞥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一团人影,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仿佛很不安心似的,在梦里都轻轻蹙着眉头。
陈一简直不知道对方那么高的身高是怎么将自己缩到那么小一团的。
在昏幽的光影下,青年苍白消瘦的面容,像是一株被雨水打湿的白蔷薇,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美丽。
陈一伸手将林降的头发拨开了。
他指尖探到青年的脸很凉,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那些人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冷的天气连被子也不知道换一套厚一些的。
正当陈一打算去拿被子的时候,青年乌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禁不住放轻了呼吸。
那双眼睛终于睁开了,那其中的眼眸只是迷蒙了一瞬间,就极快地变成了清明。
而比他这更快的,是他的动作。
林降伸手拉住了对方,低低喊了句:“陈一。”
青年有些惊讶,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降的手上,略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林降闭了闭眼,那眼睫颤巍巍的,似乎有些不安。
“我错了。”
“求你……让我出去。”
陈一拍了拍他的脸颊,弯唇笑了笑,露出脸颊旁的小酒窝:“这不是很乖吗?”
“只要你听话,不要闹脾气。”
“过安生日子,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林降的面上看不出情绪。
他的脸是素白的,嘴唇又偏生是殷红的,像极了一朵饱满的花。
陈一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张脸,然后揪住了对方的头发,居高临下地吻了上去。
自此之后,林降便很少表现出愤怒了,但他也并不如陈一想象中那样爱笑。
他的神情更多时候是一种淡然而得体的。
陈一觉得这并不比满面笑容差到哪里去。
直到有人当着陈一与林降的面好奇地问起:“陈少,厉害啊,我们大美人这么难搞,都被你搞定了。”
陈一只是笑而不语。
林降却破天荒地开口了:“陈少一直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有人便促狭地问:“什么办法啊?能征服我们的锋芒酒吧吧花。”
林降只是跟着陈一一起笑,并不回答,那笑容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眼眸因包厢中的浮影波光潋滟,却又因那流动的光芒太过生动。
反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