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味渐渐飘散出来,银器相碰,宴会气氛正浓。
唐恩见状,吩咐酒仆们给两人倒酒。
酒仆刚走,他便感觉两道强烈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他浑身一麻,犹如在战场上感受到了敌人的弓箭。
那视线从斜对面射过来,唐恩猛地抬头,见理查德公爵面色不善地朝他这个方向看来,眼神冷的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坐在他旁边的艾文浑然不觉。
艾文举起酒杯,又送了些深色的液体入口。他面前的鱼肉都没怎么动过,反倒是口感糯软的甜糕和夹了黄油的面包更得他喜爱。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抬头看过理查德一眼,即便知道对方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斜对面。
反倒是理查德态度反常,从仆从倒酒开始便常常将视线移过去,连坐在他旁边那位端庄美丽的女伯爵都被他忽视了。
晚宴上绅士为女士弄碎面包和切肉是礼仪,理查德冰冰冷冷地为身边的女伯爵将每一道佳肴都切的像王宫的大厨摆出的一样,除此之外一言不发,使得女伯爵在心中哀怨连连。
国王用完了餐,便有一位北方的吟游诗人抱着他的竖琴,来到了宫殿的中央。他身着白绿相间的连衣裤,脖颈上带着木制的首饰,面容干净,留着齐肩的长发。
他幽幽地唱起了一首挽歌,手指温柔地拨弄着琴弦,嗓音清澈,唱着绿树和鸟儿,一望无际的森林,邻国的王子和公主,在朝阳下只有幸福和快乐能使阴霾的大地重获新生。
动听的音乐令人沉醉,如同海底人鱼的歌喉,空灵而又迷人,指引着迷路的航船。
艾文不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却还是有点模糊,像是氤氲了一层雾。
唐恩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仅能隐约辨识出一些零碎的词语,却串联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人一旦反应变得迟缓,身体便不受大脑控制起来。艾文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仍然握着酒杯,他感觉到有几缕发丝勾住了眼睛,却没有伸手拨开。
他就这样迷离地、缓缓地抬起晶蓝色的眼睛,视线与对面的人恰好对上了。
他们相互对视了不知多久,谁都没有主动侧头移开,理查德黑如潭石一般的双眸凝视着艾文,艾文也歪着头注视着理查德。
嘈杂的交谈声仿佛虚空,空气忽然凝结了起来,只剩下汹涌的暗流在侵蚀着,从头到脚,对方每一寸肌肤都要盖上骇人的印记,就连剩下的一副白骨也要碾碎了握在掌心。
有什么东西正在浓烈地灼烧着,火焰带起星星点点,将心脏包围成了一颗焚烧的火球。
有一段绷紧的琴弦,锋利的指甲一碰就会发出难听的声响,或是一触即断裂。
艾文突然手臂往旁边一倒,头没有了支撑,“啪“地一下倒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理查德一下子站了起来,心中那条拉紧了的弦突然被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