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点点头,还是不甚放心:“有那么容易吗,让他们进宫便进宫,如今李越不在京中……”
“陛下不在,可陛下的势力仍在,您大可放心。况且您是当今的太上皇,地位仍在天子之上,”齐恪说着朝他弯腰又行了一礼,“适当强硬一些也无不可。”
李怀安晃神片刻,他好歹也是圣上的皇叔,连自己的身份都要由别人来提醒,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合适。
“那你尽管去做,圣上信任你,我便信任你。有什么办不下来的跟我说,太上皇这个名头或许能管一些用。”
“是。”
齐恪得了命令,正欲去办,刚转身又被叫住。回身看过去,太上皇似乎又想起什么:“你刚刚说,威胁圣上的还有太尉?”
他点头道:“对,太尉也查过,并无任何蛛丝马迹。就算与孙大人有牵扯,也涉及不深。陛下出发之前已经派人盯紧了,应该并无大碍。”
“可他还有个不出仕的儿子……”
李怀安想起管州出猎那次,李行微说太尉之子是他好友。难道他喜欢的是那个年轻人?
可那人只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倒也不必防着,李越派人盯着太尉应该就足够了。
他皱了皱眉:“没事,他儿子也不是什么人物,你且去查孙文朔吧,我在宫里等你消息。”
齐恪同他想得差不多,眼下孙家目标最大,查东西也总得分个主次轻重。
他先行告退,李怀安一个人待在御书房,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看看李行微。
恭睿王仍在宫中,被接到了后宫一处闲置宫殿里。李怀安昨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询问他情况,也不知他醒了没有,伤势如何。
等到了地方,却发现李行微仍然昏睡着。照顾他的宫人说中途醒过一次,浑浑噩噩地讨水喝,没说几句话又昏过去了。
李怀安坐到床榻边,伸手探向李行微的额头,摸了一手的汗。
这小傻子还在说胡话。
“爹,兄长……我不想去宫里上课……”
他叹了口气:“小混蛋又想着逃学。”
青天白日,宫里却安静得像深夜。听不见人声,甚至连走动的声响都没有。
李怀安守在这深宫中,就像守着一场欲来的风暴,一切宁静都只是铺垫罢了。
若李行微醒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背后是何人,便不用悬着一颗心等待对方有所动作了。可现在毫无头绪,敌暗我明,是孙鹤庆倒好办,要是另有他人,估计又是一场宫变。
在后宫待了半日,李行微的高热已经退了,人却不见醒。内侍前来通报,说丞相已查得线索,不便入后宫,请他前往御书房。
李怀安只能又赶回御书房,刚一进去,齐恪便对他道:“孙文朔确与恭睿王有过交集。”
“细讲。”他走到案后坐下,许多年没再坐过这位置,周遭布置李越没动过,仍是以前的模样。
丞相照常禀告:“恭睿王曾与孙文朔出游数次,人证众多。”
“众多?”李怀安疑惑道,“每次出游都不只他们两个人吗?”
“是,臣也觉得这点可疑,并且这次探查十分容易,像是某人故意引导视线。”
李怀安与齐恪对视,了然道:“既然是引导,我们便顺了他的意。先把孙鹤庆和孙文朔召进宫内,秘密软禁,等恭睿王醒后,到底谁才是真正主谋便可知晓了。”
齐恪也正有此意,头一回单独接触太上皇,却发现此人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无用,举手之间倒有那么点皇帝的架子。
嘴上却问道:“若恭睿王一直不醒怎么办?”
太上皇指尖不自觉点着桌沿,像极了圣上。
“那就先做好准备,既然知道有人想反,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不管对方是何人,我们先做好应对之策。”
齐恪规规矩矩回道:“臣遵旨。”
其实李越在走之前早吩咐过他此事,留了兵,留了权,再留下他,兴许能化险为夷。可李越不会料到太上皇插了一脚,本该在外面过安生日子,非得回来搅进腥风血雨。
太上皇突然问他:“你给李越说我回宫的事了吗?”
齐恪愣了愣:“没有。”
李怀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千万别告诉他。战场本就凶险,能少担忧一件事便多一分胜算。”
虽然身为一国之太上皇,举止言行事事关乎黎民百姓,可到头来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一个人。
自私吗?但他为江山社稷活了许多年,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他这颗心能有所安放。
如同李越对他告白时说的那一句“我有牵挂”。
他只希望李越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