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听得很认真,时烨说着说着就看到那双眼睛带着期许,怀着敬慕地望着自己,他瞬间说不下去了,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给这小孩开始上课了。
“我明白的,时烨老师。”盛夏低下了头,去看自己露出来的红色袜子,“……是温柔的,是一种力量,没人比我更明白了。”
什么温柔?
是面前的风,阳光,还是此刻。
是摇滚,音乐,还是时烨。
盛夏说得小声,时烨没听清他最后几句,就问:“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盛夏抬起头,指了指面前的店面,“我们到了,时烨老师。”
后来时烨在店里剪头发的时候盛夏又悄悄地跑到没人的角落抽了两支烟。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抽烟的?好像是十三岁。盛夏的青春期过得不太好,因为体型偏瘦弱,又不善言辞,老被同学欺负。关于那些不太愉快的记忆盛夏记不清了,但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
那时候赵婕忙着做生意,特别忙,没办法把他照顾得面面俱到。他每天放学的时候就一个人回家,在小区外面100米处一个没人的地方听着时烨在自己耳朵里面唱歌,再抽几只烟,等烟味散尽了再回家,扮演一个听话的儿子。
赵婕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渐渐的盛夏开始觉得那不重要。一开始抽烟没有瘾,只是在那几个固定的节点想抽,比如放学回家,听飞行士的时候,比如半夜醒来,在阁楼里看到星星的时候,比如赵婕说,乖乖,妈妈好爱你的时候。
奇怪的癖好。不是非抽不可,但好像就是需要一个与‘乖顺’相反的行为,去证明自己好像在对抗什么,在反叛什么?盛夏也形容不清,但在脑海里,抽烟的时候,他是灰色的。
灰色的中间还有一点忽明忽灭的红,是呼吸吐纳时闪烁的烟头,呼,吸,呼,吸,盛夏曾在日记本里形容过,觉得吸烟的节奏是心跳。
给时烨剪头发的是个染着黄毛的男孩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店里面放着的是时烨没听过的流行歌,也是他欣赏不来的类型。剪到一半的时候,那理发师跟他搭话:“我看着你有点眼熟,长得像哪个明星……”
时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定地接话:“哦?像谁啊。”
“好像是个唱歌的,我一哥们儿还很喜欢听,我忘了叫什么。”理发师笑呵呵的,“挺好的啊,明星脸。”
时烨没再搭话,只笑了下。
这次单独出行给他一个感触,其实自己也没有多么特别。即使开过那么多场巡演,出过好多张畅销的唱片,网络上有那么多自己的视频照片和讨论,但真正投入真实的生活中后,他走在路上被人叫出名字的频率也没那么高。
有时候时烨自己看镜头里的自己也觉得陌生,好像有哪里失真了,确实是自己的脸,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不认识他也很正常。不可能每个人都听过他的歌,每个人都喜欢他。当离开自己如鱼得水的那个圈子后,时烨这个人也只不过是个渺小的存在罢了。
盛夏走进门的时候时烨已经剪完了,看上去精神很多,正在掏钱包付钱。盛夏听到时烨笑着说:“怎么你们这一个小城市,理个头发比北京还贵?”
那有点年纪的收银托着头懒洋洋地打呵欠,也没认出来时烨是谁,回了句:“最近猪肉涨价了。”
时烨:“?理发涨价和猪肉涨价有什么关系?”
收银终于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时烨一眼,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道:“因为理发师要吃猪肉,所以理发店理发涨价,懂吗?”
时烨:“……”
盛夏:“……”
时烨一脸难以言喻地去看同样一脸难以言喻的盛夏,笑着说了句:“你们大理人,是真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