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如此,那花勤芳的脸色也不太好,他这辛辛苦苦学了半年,考试前也忙作临阵磨枪,没一夜睡得好,还苦求邾伯尧各种指教;却没有哪一门能拔尖的,皆是不上不下,真不知回去之后他那两亲会作何感想!
但最惨的,其实还是陆琮,虞城陆氏仙府这一年就他一个来升山问学,却门门功课都落在后半截,那数之一门更是他最不擅长,这一回期末,居然比平日里考试还差,拿了个倒数。
那平日里的小考,林墨成绩虽也不错,却从未有这样拔尖,皆是在五六名上下,偶尔能有个前三罢了…这如今看来,竟像是故意为之。
陆琮看见林墨来了,又听见他的说话,心内有气,也不管这是人前,怒向林信抱怨道:“这小杂种别是作弊了吧!”
他说这话,根本不加以掩饰,声量不小;林墨一听见,脸色立刻变化,循声望去,发现竟是陆琮,旁边还有个林信,先是想嘲讽回去,却还是忍住了。
可此刻除了林信,季朝云离陆琮也近,听到这话,心觉陆琮学问不如人也就算了,心思还龌龊,这种人怎么也配来升山的?那脸上竟比林墨还气,反手便揪住他衣襟:“你说什么?”
陆琮也正在气头上,挥开他的手怒道:“季朝云,你想干什么?!”
此时邾伯尧在旁,也道:“陆琮,不要胡说!”
这里不管是谁,都听过季思明和南芝说的,塾堂内自有孟兰因所设阵法,根本不可能任人暗中作弊使坏;又令众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出身名门大家,学了几年浅薄道法,便可以避人耳目;藏了作弊心思的,被抓到一个就撵一个,没什么情面可讲。
林信看他们争执,却是一脸冷漠。他对季朝云嘲道:“陆琮说什么了?不就是一句普通闲话?一个个大惊小怪……怎么,季朝云你想打架是不是?我劝你想想清楚!”
季平风忙上前去拉了季朝云,花勤芳也把陆琮拉开,劝道:“别说了,”又对季朝云道:“算了吧朝云,咱们都是同修,何必这样!”
滟十一看在眼里,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将林墨的袖子轻轻一拉。
林墨看她。
滟十一伸出手去,拉了他的手就走,声音虽轻,却很坚定。她道:“走吧,不是还要收拾回家的东西吗?”明日就会有家里人来接了,今天怎么都要将东西收拾好。
季平风也道:“对对对,快去!”
林墨便看季平风和季朝云一眼,点点头,真的和滟十一走了;季平风也忙把季朝云死死拖住,转身离开。
其余人见不好,大多也都走开了;花勤芳这才对陆琮道:“唉,我说你也真是!怎么张口就来,说人家林墨作弊?”没凭没据,当着大家的面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咱们下次努力考好些不就是了!”
林墨聪明外露,天资过人,连他花勤芳都能看得出来;再说了,这考试可不还有些许运气之类的事情,哪里有平日没得过第一,大考人家就不能得第一的道理……这陆琮也是嫉妒得太难看了些!
然而此刻陆琮心内羞恼,哪里听得进花勤芳这些话?他和林信交好,背地里听林信也这么骂过林墨一回;他们陆家的规矩,也正是嫡庶有别,自然不觉得这么说话有错。
今日也是一时嘴快才说出口来,却和他季朝云有什么相干?真如人家林信所言,装模作样的季家人,专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有一件,亏得他们二人家中亲厚,此刻花勤芳不帮他也就算了,竟是帮那小杂种说话?陆琮越想越气,怒向花勤芳道:“下次什么下次?我不来了!”
这晋临孟氏的升山问学,在陆琮看来,真是没意思极了。
确实,他本人并不是那陆氏最出众的子弟,但也算不得有多差吧?在这里,学所谓的六艺也就罢了,那位孟兰因所教授的道法,真的是云里雾里的;他们陆氏刀法冠绝天下,故而道法也是动静兼修,八仙府中其他几家也大多如此;可这位孟兰因的道法,虽是玄奇,却讲究一个静字;但这静中,偏又多机锋,正经话还没说上两句,倒先把他问晕了。
他陆琮那家里,虽属陆氏仙府一脉分支,但在虞城内,乃至天下仙门中,也算得是大家。他本人是家中长子,金尊玉贵地长到现在,半点委屈都不曾受过;身边众人嘴上说的,也都是些夸赞奉承之语;之前知道他要来晋临孟氏升山,谁不道些好听的话?真让他觉得前路光明,更加自尊自大起来。
谁知道来到这里,才叫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别的人,比如什么滟十一、林信、季家兄弟等,比他优秀些也就罢了,怎么竟还被个安宁林氏仙府庶出的林墨爬在了头上?真是不可思议!换了是在他们陆氏,这个林墨,别说是来升山了,在那家内也就是比狗略强而已。
别说以后说出去面上无光云云,就今年这样的成绩,回去告知家中,他哪里还有脸再来?越想越恨,陆琮此刻已经打定主意,明年再也不会来这鬼地方,陆家中人谁爱来便来吧,他陆琮再不奉陪!
说完便拉着林信一齐走了,丢下个花勤芳在后头,看他的背影唉声叹气。
邾伯尧竟也还在原地,见花勤芳如此,想劝却又不知如何作言,最后竟也如那滟十一一般,只对他道:“勤芳,走了。”
花勤芳听见,嘿嘿一笑,勾着邾伯尧的肩和他一路回学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