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番两次忤逆于前,莳芳怒极:“你好大的狗胆!我此刻就杀了你信不信!”
杜修远自然是信的,却也没有什么畏色,且抬着头看着滟九,便是对面回望,他也不动不惧。
于是滟九竟觉有趣,道:“好啊。”
他如此爽快,杜修远面上也有些惊讶之色,又一叩首,这才站起身退到周未身旁;那莳芳已气到无话,也就只得胜玉仰头看滟九,问道:“城主,那他以后要杀你怎么办?”
滟九勾起他的下巴,笑着训道:“好胜玉,你少偷些懒,少耍点滑头,早早地长进出息就不就好了!他要杀我,你就不会杀他?”
胜玉感佩,用力点头:“城主,你说的好有道理!”从今往后,真不能多偷懒,他如今是身负重任的胜玉了,以后是要替城主杀人的。
周未在旁边听完,此刻也终于出声了。
他道:“城主,此事既了,我还有一事禀告。”
周未一脸正色,滟九便也不再戏言,只道一字:“讲。”
但见周未自他那袖中取出一枚书简,正与当日交付季朝云等人出城去的信物相同,却又盈盈有光;他且将其轻抛,书简悬空于他身前摊开,那光也在众人前化作几行烟云字样。
“与邾琳琅及卫君凌于虞城一战,无果,其后二鬼不知所踪。”
滟九挑眉,见这字迹形状端正,语气无聊单薄,没头没尾,没情没味,断是季朝云无疑。
“又及,你我知己阔别,山河远隔,不通闻问,经已数年;妙在星霜几换,皆容颜未改,愿复相见,畅述情怀。”
这话肉麻,都不用辨识字迹,就知是死鬼林墨强作风流,滟九更是懒得多看一眼。
周未当日交付季朝云与林墨同样的竹简,作为出幽独城的信物,更兼在其上书写,交换情报,以通音讯之用;却不料这么短的日子,竟真就让他们二人在人间遇到逃逸二鬼。
这是机缘巧合,又或有人暗中图谋不轨,作局安排呢?
思索间,滟九但将指尖一抬,这些字迹光华就自空中消失了,周未伸出手接住落下的书简,收敛袖中,方问滟九:“依城主所见,此事如何?”
滟九听得周未问,沉吟半晌。
那季朝云只说二鬼一战后便无踪迹,可见他也没有眉目;至于这林墨嘛——
他对周未道:“只要林砚之在人间一日,邾琳琅就不会放过他;他虽心软,季仲霄未必……哼,这个疯婆娘,早晚是要自己送上门去给他打死的!”
周未道:“城主既然如此笃定,那便是了。”
滟九又感慨:“我倒不急,只是有点可惜。”
胜玉疑惑:“城主可惜什么?”
滟九冷笑道:“这一位是真的厉害毒妇,从前她不能死在我手上,便叫我生气;现在要让她神魂俱灭的,如果又不是我……你说,可惜不可惜?”
胜玉更奇了,道:“可是城主,你不是从来不喜欢杀人吗?”
哪怕是那等残害行炉鼎的人,滟九也不见得要杀,多半是割掉舌头,拆折手脚,与他们缝上猪头狗面,充作苦役,受那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报应。
如今滟九却道:“世间之事,总有例外。”
就算是他,也总会有几个朋友,几个仇人,想救人或者想杀人,都是平常。
邾琳琅,就是那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