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胡闹吧。”谢玉田道。
几个人就地支起锅灶,烧水煮饭,等到午后,黄义和尹四儿由州城回来,谢玉田赔了看院子的老人一笔钱,重新找个人家借宿一晚,翌日一大早,进入太行陉。
这回是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钟以士父亲的坟地。
谢玉田由车里取出早已备好的香烛等祭品,张行忙接过来,一行人齐齐来到钟兴礼坟前,钟以士磕头哭了一场,张行也给师爷行了祭拜大礼。
看到张行规规矩矩的祭拜,谢玉田不由感慨,觉得钟以士这个徒弟收得正确,钟家总算是有个男丁前来哭坟了。
拜完钟兴礼,张行忽然向着钟以士道:“师父,弟子想将父母大人也葬在此处。”
钟以士一怔,不知所措,看着谢玉田等他的意见。
“弟子是这样想的,师爷一个人葬在此处,实在孤单,不如便再添一座坟,让他们有个伴,每年弟子还可以同师父一起前来上坟祭拜。另外,弟子的老家离此地尚有几百里路,便是到了那里,弟子一人不识,虽有同族亲人可以操持,却少不了问七问八,迎来送往,弟子着实不想和那些人应酬。”
谢玉田道:“怎么不行,只是……”
谢玉田欲言又止,将张行请到一旁,商议半天,终于定下来。黄义尹四儿等人掘开冻土,开始打圹。
盛怀岭啧啧称赞:“钟兄弟这个徒弟收得值……”
谢玉田道:“盛老板,嘴上积点德吧。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在你的眼里,何事都离不开一个利字,哪里懂得人情的可贵。”
盛怀岭被臊的脸红,躲到自己车上取暖,再不下车。
墓穴挖好,谢玉田命黄义伐掉一些树木,辟出能过得车驾的路,指挥灵车一直行到墓穴跟前。
小吉要过来相帮着抬起棺材,谢玉田不许他动手:“小吉,你站到墓穴后面掌着眼,瞧着寿坊安得正不正。”
谢玉田师徒四上张行,四人围定棺材,谢玉田一个人抬棺尾,黄义他们三人抬棺头。黄义一搭手,觉得其重无比,刚要开口说话,谢玉田道:“抬棺不语,你们当心些脚下。”
平日里谢玉田抱起两百斤的碌碡都不在话下,此时抬起棺尾却有些吃力。钟以士见他脚步踉跄,忙过来相帮,伸手一试,心里马上咯噔一下,起了疑,张胜祥身材瘦小,其妻仅剩一把骨骸,棺木虽是上好的楠木,却也不会如此沉重。
想到谢玉田要她放心,想到将盛怀岭激走,想到不让小吉沾手棺材,钟以士忽然明白了,这棺中大有文章,看来张家最贵重的金银财宝定是都藏到了棺材里。
果不其然,坟头堆好,谢玉田并未为张胜祥立碑,只在坟头上压了块石头,让张行兄妹磕了头,催促众人离开。
钟以士不由暗赞二爷思谋过人,冲他露出诡秘的一笑,低声道:“我放心啦。”
谢玉田瞧了她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的心放得也忒慢了些。”
张行赏了灵车,众人上马奔平阳城方向而去。
朝廷禁铁,不止禁在贩运,连铁矿和炼铁厂都一并监管起来,只有一些胆大的人夜里私采矿产,在山里偷偷炼铁。
越是挣大钱的生意,越是有人冒死去干,衙役官差也能从中大发其财,谁管朝廷的禁令。
盛怀岭很快便采购了五大车青铁。其实他本未带那么多的钱,但他觉得千里遥远来一趟山西不容易,能多带些货回去便多赚一些,便算计起谢玉田的五千两银子。
谢玉田知道这趟镖的风险,坚决不借,道:“那笔钱不能动,谢某丢了张家的财物,张家兄妹如今一贫如洗,钱是要留于他们度日的。”
“是借不是要,到了南方,青铁出手钱便回来了,到时我付您一成的利。”
“有多大的碗便盛多少的饭,盛老板,做人最忌贪心。”
“青铁已经装车上,再卸下去车钱工钱都得掏……”
“那是你的事,谢某做讨厌别人要挟。”
这时谢玉田已经特别反感盛怀岭了,精打细算的商人他见过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嗜钱如血的主。
盛怀岭不想放弃多出的一车青铁,仍是纠缠不休。见谢玉田毫不通融,便又去游说钟以士,请她从中说和。
钟以士道:“您只算着多一车货多赚些钱,就没想过万一被官府查获,要多赔一些钱吗?咱们合约上可是定好了的,只保匪盗,不保官兵。”
“赌一把啦,谁叫他们等着铁用呢!”
“谁等着铁用?这么一大批青铁,多少铁匠铺子能消耗完?”
“铁匠铺子能用多少,当然是大主顾啦。”
谢玉田听到有大主顾要用这么一大批青铁,不由起疑,问:“你和我说实话,这批青铁到底作何用处?”
“不能说。”
“那谢某帮不了你,快些退掉多出的一车货,咱们起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