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能去哪里?”
“不走就得死,你想死吗?”
“死就死——”
“别犟了,身负三条人命,孙兴勃不会放过你的,他若报官,连同你师父,连同镖局和你那些师兄弟都得受牵连。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镖局三百多弟兄着想。”
“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我仉云燕全认下罪过,怎会牵连他们。”
“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孙兴勃是冲着你吗?他是要找你师父的麻烦,你走了他便没有把柄。”
仉云燕沉默不语,良久才凄凄地道:“师父是要将我逐出师门吗?我能去哪里呢?”
“有个去处,你掂量一下可不可行——”
“姑姑请讲。”
“去洪洞县找赵凳,暂且在丐帮栖身,等风头过去,慢慢再议回镖局的事。”
“让我去做乞丐!”
仉云燕挥拳冲着银杏树打过去。那株银杏总有八百年的岁数,树干有怀抱那么粗,拳头打上去,连声响都没有,却疼得仉云燕呲牙咧嘴。
他正值年轻气盛,每日华服盛装,眼里全是花团锦簇,要他去乞丐堆里厮混,自是千般不肯。
“我便是死在台儿庄,也不会去做乞丐。”
“死是容易的,要活着便须如此艰难。韩信都能受得胯下之辱,做个乞丐又有何难,若你觉得难堪,我陪你去如何?”钟以士道。
“姑姑肯入丐帮?行不通,师父会更加恨我。”
“二爷为你的事,急火攻心,突然双目失明……唉,做一家之主的难处几人能知道。”
“什么?师父双目失明?怎么会,姑姑骗我的吧?”
“就当是骗你吧。”钟以士叹了口气,想到谢玉田的困境,一时感同身受,不禁落下泪来。
“我要去探望师父——”仉云燕说着便向庙外走。
钟以士拦住他,“他房中人来人往,你去了不方便。别让他作难了。”
仉云燕大哭起来,“我害了师父……”
钟以士想,他狠是狠了些,总算还有些良心,最怕的是他心入魔域,是非不清。
其实钟以士已为他想好两个去处,还有一处便是何少白那里可去。但在她心里,更愿意让他去丐帮里磨炼一番,尝尝人间辛苦,或许能收敛戾气,懂得爱惜他人的生命。
仉云燕一哭,钟以士的心便软了。犹豫道:“还有一处,你愿意去么?”
“何处?”
“我有个师兄,在两江总督府当差,你可以去投他,只是你的性子要收一收,遇事不可冲动,免得给我那个师兄惹麻烦。”
仉云燕刹那间便懂了钟以士的心思,道:“姑姑放心,云燕去那里只做个侍童,再不动刀枪。”
钟以士将准备好的书信和银两交给仉云燕,陪他出台儿庄南门,宝龙牵了马已等在城门外。
仉云燕向北跪倒,磕了三个响头,拜别师父,上马将行,却又期期艾艾有话要说。
钟以士道:“搁在肚子里吧,你们注定有缘无分。”
这是彻底断了他最后一丝念想。
仉云燕向着钟以士道一声谢,奔着向南的官道扬长而去。
宝龙看着他的背影,问:“姑姑,您讲什么有缘无分?云燕师兄莫非有相好的了啦?”
钟以士笑:“你也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