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规矩办事?未必见得着人?
这话连姚越都听着古怪了,但对方口口声声说是规矩,元昭思忖片刻,决定看看情况再说。他点头道:“既然这样,请令史引路。”
这官署的大小抵得上大半个信王府,但署内来往的人数十倍于信王府。
本朝穿浅青色官服的,都是六品以下的下吏,全部由寒门士子充任,元昭和姚越跟着杜令史出了门厅,一路穿庭过堂先往西走,一路与不少下吏擦肩而过,下吏们或手捧公文或行色匆匆,都不怎么注意他们。倒是偶尔遇见两三个穿蓝袍或朱服的上官,都会看他们几眼,然后回头低声议论什么。
三人绕着一条碎石走到尽头,只见一丛翠竹之后掩着一座台基较高的大屋,杜令史转身对两人说:“这里是殿中郎的办公之所,几位中郎以后也是两位上官的上官,理应拜见一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元昭现在就想看看这衙门里有多少规矩,便道:“只要合规矩,就依令史。”姚越也无可无不可地道:“好吧。”
大屋共四间,元昭一进外间只觉十分安静,只听沙沙落笔之声,数名下吏坐在各自书案前忙碌。杜令史就近向一人问:“这两位是新入台的台郎,前来拜访各位中郎,不知几位中郎现在方不方便?”
那小官揉揉眉心,看一眼元昭与姚越,站起身回答:“中郎们都在茶室扶乩,算算时间也要结束了,几位可以去偏厅稍候。”
杜令史道:“多谢。”
元昭跟姚越听到这句都愣了一下,姚越脱口问:“扶乩?是占卜问神那个扶乩。”
小官奇怪地看他,答道:“自然是那个扶乩。”说完又坐下办公。
所谓扶乩,又称“卜紫姑”,是前朝时天师教创的一种请神上身的问卜方法,元昭在得到天书前虽然不信鬼神,但也抱着玩一玩的态度看过几次别人扶乩。
但此地是尚书台官署,现在分明还是办公的时刻,一群殿中郎却聚在茶室里扶乩问卜?除了他跟姚越,其它人的态度还这样稀松平常?
看杜令史已经往偏厅走,元昭忍着满心的疑惑与怒火,伸手拉一拉姚越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往偏厅去。
偏厅就在茶室的隔壁,也是他们来得巧,三人走到偏厅门前,杜令史刚侧身要让两名上官先进去,隔壁茶室的门从内打开,数个身穿道袍的男子依次从里走出,其中一人还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乩仙留下这首古诗做批示,啧,我反正看不懂,谢郎,你一向善解仙人隐语,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被称做谢郎的是个年轻郎君,容貌十分清俊,又长了一双桃花眼,便天生带一段温柔风流。此人也算是元昭的旧相识,是当初华林园会上第一个管他叫“小师弟”的谢律。
谢律听完疑问,面上露出沉吟之色,转身时正望见偏厅门前的三人,他目光在元昭身上停了一瞬,笑着对身边的人答道:“褚公不必猜得太深,只看字面就好,只想想我们这次向神仙问了什么。”
“问了什么?”
褚公顺着谢律的话思索起来:这次请神他们问的是储位之争中,安王殿下会遇到什么阻碍,而乩仙批示的这首古诗名为《狡童》,就字面解,狡童者,美少年也。
这八杆子打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