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光鲜亮丽的礼服已经不翼而飞,此时他身上穿着的,赫然是一件皱巴巴的T恤,还有脏兮兮的牛仔裤。站在台上的样子像极了混进来的一只灰老鼠,丢人现眼又滑稽可笑。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换了衣服的……”祝弃万分不解,甚至有几分委屈。他觉得元岳大概不会在意这些,就抬头去看他,可元岳却已经走远。
旁边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走上来告诉他:“新娘已经到了,你去下面坐着吧。”
“什么新娘?哪里来的新娘?”祝弃勃然大怒,难道因为自己没换衣服,元岳就要换一个结婚对象?!
扭头一看,打扮成小花童的满满已然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前,正有一个婀娜的身影,身着一袭华丽婚纱,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她的裙子洁白无瑕,水晶碎钻光彩熠熠,精致华美的串珠柔和多姿,在华光异彩中,祝弃勉强看清了她的脸。
是祝语霖。
她依然那样青春,那样娇俏,带着跟祝弃第一次见她时同样高傲而轻蔑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她的话竟然也跟那个时候一样,“爸爸怎么还没把你赶出去?”
“你是个骗子!”祝弃气急了,指着她鼻子骂,“你在说谎!你不是我妹妹!”
“我当然不是你妹妹。”祝语霖说,“你妈跟不知道那个野男人生下了你,你怎么会是我哥哥?”
“你骗人!”祝弃急得满头大汗,恶狠狠看着祝语霖。而祝语霖身形陡然长高,像一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对,不是祝语霖长高,而是祝弃变矮了。他变成了十几岁时的模样,在人群中焦急又茫然地寻找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他大喊,“你不要信她!”
台下人头攒动,皆面目模糊。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分外清晰,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却那么陌生,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滚!”
其他面目模糊的人也一齐开口,呼声震天:“滚!”
祝弃肝胆俱裂,那声音如惊涛骇浪,将他这只独行的小舟打得粉碎。他努力寻找救命稻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元岳。
可随即,他便自嘲地笑了笑。
除自己之外,这世上本就再无人可以依靠。连相处了十余年的家人都不要他,又何况是元岳呢?
他并不想看到元岳对自己冷眼以对,被自己信任依赖的人拒绝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已然经历过一回,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祝弃准备告诉元岳,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他跟什么人结婚,然后就潇洒地转身离开。可张了张嘴,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好像变成了哑巴,短短几个字哽在喉咙里,刺得生疼。想要把这句话说出来,非得被磨得鲜血淋漓不可。
“你……”祝弃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真不跟我好了?”
元岳还是那副祝弃熟悉的认真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无比陌生:“只不过是玩玩,干什么那么认真——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怎么会跟你这种**结婚?”
祝弃一愣。
伤心的感觉却是被诧异取代,话中内容暂且不论,这“元岳”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
“放开手!想找死啊臭娘们!”
祝弃一个激灵自噩梦中惊醒。一抹额头全是冷汗,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不舒服地晃了晃脑袋,意识才渐渐从那个荒诞又伤心的梦中清醒过来。
原来是做梦。祝弃心有余悸,但想了想,却又觉得这个梦可能是在预兆着什么。
莫非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祝弃被梦里的自己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自己才不会是那个样子,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毕竟他跟元岳不过认识了短短几天,看对眼了就在一起先混着,就算会分开……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开。
祝弃拨拉一下头发。他本就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混混,不太愿意想很久之后的事,只把此时心情的低落当成是噩梦的余威。
话说回来,做了噩梦的感觉很差劲,一大早就有人在外面吵架的感觉更差劲。祝弃听着刺耳的骂声,心说就是你这玩意假装元岳在梦里骂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中累积已久的烦躁不安此时终于有了发泄口,拉开窗户抄起拖鞋就朝外面砸了过去:“**大爷的!哪个找死的吵老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