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放感觉大脑里渗进了毒液一样,他全身抽搐着,然后很快地,他又回到了那个夏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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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湿润而闷热,他们接着夜色隐匿在灌木丛里,忍受着蚊虫叮咬裸露的皮肤,眼睛却死死盯着保安亭。苗放脑子很乱,他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监控室的人会不会被发现,教官会不会进了他们寝室,已经发现他们逃走了。
他转去看伍常德,小声问他:“你害怕吗?”
“怕什么,王梦然和曲艺都做到了。”伍常德说起二人时,语气坚定,“再说了,就算真失败了,也不能被打死。”
苗放点点头,心想不破不立,大不了碗大个疤。
正是说话时,保安室里的人准备要走,两人一直盯着保安走进楼道门,然后立刻低身跑向铁围栏。
苗放掏出偷来的钳子,手忙脚乱的剪铁丝,却发现怎么都剪不断。伍常德一把夺过钳子,连剪带拽的弄断了一根铁丝,两人争分夺秒,一刻不敢怠慢,才剪出个半圆弧状的破洞,他想要把多余的部分掰下来,可铁丝交织在一起,质地坚硬,纹丝不动,无奈他只能接着剪。
他正全神贯注着,伍常德却突然揪着他说:“有人来了。”
苗放心脏直跳,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只问:“保安吗?离咱们还有多远?”
伍常德眯着眼,只能看到远处几道光束,但他笃定不止一个人,看来是厕所里的人被找到了。
“谁在那儿?!!”远处传来男性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把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苗放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把钳子扔下,一咬牙竟然把头伸进了那铁丝破开的缝里,嵌合紧密的钢丝像野兽的口,一下子咬紧他的脖子。眼见无路可退,他只能全力往外挣脱,密密麻麻的铁丝咬着他的皮肤,划得皮开肉绽。
身后是伍常德不断催促的声音,他只好忍痛加把劲,十指扣着地面,好将下半身从铁丝网里拉出来。
“啊!!!放开我——”伍常德激烈的喊叫起来。
有人追上来了!
苗放没敢多想,更顾不得疼,刚要往前走,下一秒,左腿传来被击打的、闪电般的剧痛,耳边是伍常德的哀嚎,以及教官的怒吼。他只记得自己在不停的跑啊、跑啊,把平时练操积累的耐力都使了出来。 漫无边际的黑暗不能带给他恐惧,因为相比之下,身后传来的叫骂和脚步声才是他的噩梦,他跑到喉管肿烫,空气经过鼻腔都会让他流泪,下肢又酸又沉,可是他不敢停下。
他不必思考都知道停下来的代价有多可怕,这场漫长的追逐战已经把教官的怒火充分点燃,一旦被抓住,他面临的将是比伍常德还可怕的殴打。他跑啊跑,希望能遇到一辆经过的车,可以让他求救,可这里是盘山路,夜里很少有车来。他心知指望不上别人,体力也快耗尽了,无奈之下他跨过护栏,想要往山下跑,却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被什么东西绊了脚,竟一头栽了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别叫出声,硬生生被石子、树枝划过裸露的皮肤,接着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苗放恢复意识时,天已经亮了。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的腰,他第一反应是蛇,一下坐了起来,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乱发把眼睛都遮住的叫花子,正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想要喝止,喉咙却发不出声。好在这个叫花子很快就知道了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不再靠近 ,而是拿起了手边的编织袋,弯腰捡铝制易拉罐。
苗放又躺了下去,他实在没力气了,看样子教官并没发现他,他打算歇会儿再出发。他望着天,想到了伍常德,可他满心以为,就算伍常德真的被抓住了,他也有能够救出对方的方法。
他掏出U盘,对着路灯看了起来。
伍常德从未和他提过里面的内容,但他能从对方异常的谨慎中推测出,这个U盘十有是属于校方的。而什么东西值得伍常德冒着那么大风险去窃取?去藏匿?
那极有可能是学校的某种违法文件,想想也知道,这种书院每年要闹出多少伤人事件,却得不到曝光和处理,而这其中肮脏的秘密,很可能就在这个小小的金属壳里。
有了这个,他就可以说服父母上诉校方,把培英书院掩埋的一桩桩丑闻和命案昭告天下!
伍常德最多就是忍段时间的皮肉伤......
然而几秒后,这个美好的幻想就永远成为了幻想。
流浪汉没有征兆的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U盘,往山下跑去。
“站住!把东西还给我!!”苗放拔腿要追,却忘了受伤的左腿,一头栽了下去。
他一回头,却看到那噩梦般的一幕:他的左小腿的下半截正向外的歪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