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只知道当代的衍圣公名唤孔希学,是孔家第五十五代衍圣公,南宗宗长名唤孔希路,其余族人,大多略有薄名,或从官,或入太学。
“然后辈扛鼎之人,老夫却未曾有听闻。”
这话的意思很委婉。
除了当代衍圣公圣眷不浅,剩下的孔家族人大约很低调,宋濂都没听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后辈。
道衍捏了捏自己的眉眼。
他倒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想算几个孔家后辈,居然能因为孔家有名无实,后继无人而找不到几个合适的算计目标。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另想办法。
要么说算计人是道衍的天赋呢。
思索片刻,他便从曾经那个被他算计,据说如今一女入赘了二夫的大儒之女那找到了灵感。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对手。
这话用古文怎么说来着?
即便他和宋师都对北宗的孔家不甚了解。
但从本家分裂开来,二百多年间,或因政治需要,或相看两厌而明争暗斗抢正统南宗肯定知道,那些孔家子弟是北宗倾斜资源,用心培养的下一代,那些是如今孔家的中流砥柱。
只要同时给两家修书一封。
邀请他们参与四书五经的校订。
同时告诉他们,他们的对家同族已经派遣了宗里的精英和大儒,加入了四书五经的校订的队伍,剩下的精英选拔和长途跋涉,他们自己就会搞定。
“宋师,又得麻烦你了。”
道衍盘算无误,就将自己的主意说给了宋濂听。
一听这连哄带骗的损招。
宋濂都愣了半晌,打量着道衍,忍不住怀疑人生。
到底是这时代变化太快,还是他碰上的都是些妖怪,这一个两个年轻人接连算计起人来,连他这老江湖都连连开眼。
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吗?
道衍和常升这算怎么回事?
话虽如此,宋濂还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了自己的职责,给孔家南北两宗各写上了一封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是婉转的摆低姿态,明言需要孔家正宗的坐镇协助,帮助校订四书五经。
话语都是相同的情真意切。
只是把主宾对调个位置。
只需再在最后以春秋笔法说上一句,对宗的同族已经派出了多少精英来访苏州府,这信就算写完了。
接下来就要计算路程。
再按照信使的脚程,马车的速度,提前给北宗送信,安排接待和住所,最好让两方人马同时在苏州府装上。
这样,不仅双方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调查信件的真伪,还能将朝廷所属抽身事外。
让南北两宗自己内斗。
不仅四书五经的校订能省却很多争议,加快速度。
还能借着孔家在仕林的名望,尽快的将新版校订的四书五经列做“官学“,宣扬天下。
如果他们自己斗得很了,兴许都不需要牺牲宋濂的名望,自然而然的就把两宗拱火成水火不容的对头,届时再帮着把南宗和没落的儒学旁支家族一迁。
不仅孔家没精力出来给朝廷找事。
北方的学风也会进入一个快速恢复,稳步发展的阶段,帮助朝廷收拢人才。
至此,一个只有孔家受伤的世界就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