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如此笃定,苏州城里的形势会依照你所料而变化?”
“说来不仅是苏州府。”
“应天府好似也是这样。”
道衍不知何时从偏堂站到了常升身后,望着离去的总旗,问出了他一直困惑的问题。
常升头也不抬的笑到:“你想多了,我哪有这算无遗策的本事。”
“如果说应天府里,我还有不少耳目可以借助。”
“苏州府里我可是举目无亲啊。”
“我到底不过比你更懂些人心而已。”
自谦了一句后,常升合上了账本,随口提醒了句。
“你没注意到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堂堂的朝廷钦差受倭寇夜袭,不论我是否受伤,但我昨夜上船坊总是他的安排,他于情于理得担点责任吧,可他一知府在官场浮沉了这么多年,居然能直到现在都不露个面,向我赔个罪。”
“依照他一开始上门拜访时,那进退有据,不留话柄的做派,这合理吗?”
“就连廖权带兵入城,李亨也没什么应激的反应。”
“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他徒有其表,不过是一银样蜡枪头。”
“要么,就是发生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仅有信心处理着廖权纵兵抄家的“烫手山芋”,甚至还有信心从中获利,并拿出足够的利益封我的口。”
提到这一句。
道衍已然能深刻领会到,人家这苏州知府,当真不是白当的。
对常升来说。
要不是已经明确认识到,这是个以自身利益为上,一心掌权的胡惟庸式人物,无法为他所用,他当真是不考虑把张同知这么个备选扶正的。
而就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时候。
庄园的仆役正巧上来传话到:“二位大人,知府大人现在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常升与道衍对视一眼,各自归位。
至于那本记录了霍家走私的账册,常升不仅没有收起,甚至还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正堂主位,最显眼的台面上。
很快,一身官袍的李亨就快步步入了正堂。
看着一脸“不爽”,好似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的常升,李亨神色惴惴,心有准备的上前拱手行礼。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见过少詹事。昨夜之事,下官也是刚刚得知,又逢水师营寨主将廖将军纵兵入府抄家,下官还得安抚苏州府内的许多豪门大户,安抚民心。”
“这才姗姗来迟,还请钦差大人与少詹事赎罪。”
道衍依旧是“慈(xin)眉(zai)善(le)目(huo)”的笑到:“知府大人,你一片好意,本官自然心领。”
“可船坊之事,一来有违朝廷禁令。”
“再者也险些伤及无辜,幸得少詹事武艺高强,这才得以保全自身。”
“知府大人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
“纵使说通了本官,只怕少詹事这边也过不去。”
早有挨宰准备的李亨自然是备齐了“粮草”而来,他先是冲着道衍一拱手,态度越发恭顺道:“钦差大人明鉴,下官治下发生了如此丑闻,下官自然有不可推卸之罪。”
“下官也没想遮掩。”
“只是一来试科举在即,下官刚刚说通了府内的高门大户们摒弃前嫌,先将试科举诸事操办,免的让罪臣误了朝廷的科举大计。“
“再者,下官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和廖将军互通有无,精锐尽出,务必将昨夜夜袭之事调查个水落石出,给少詹事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今正巧有了些线索。”
“只是事关重大,不便外泄,下官还需与亲历此事的少詹事单独印证一二,不知钦差大人……”
李亨话说一半。
但眼神的示意分明是在说,他想和常升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