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意摇摇头,“不是蠢,是对方把咱们的心思,算得太透彻了。她知道什么都不能勾走你的心思,除了未央宫的旧人,你对母后太忠诚,自然不希望曾经更过她的老人儿受到什么委屈。菱角,你打起精神来,未来还有许多路要走,你得跟在我身边,一起披荆斩棘。”
“王妃……”菱角哽咽,但下一刻,她强忍着,福下身去,“奴婢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奴婢没有资格再侍奉小郡主或小世子,但您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会去做,哪怕搭上一条性命。”
岚意扶她起来,温和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慈康皇后生前,没有几个贴心人,菱角是一个。岚意知道她的好处,即使心里并不能做到完全不怪她,也尽量地说服自己人无完人,皇后留下的人,要善待。
更何况恭王府里如今凝芙渐渐开始打理诸般事宜,蕊花盯着厨房,每日管理岚意的吃食,已是很费神,其他可以信任的人里,菱角尚能分担些许,等到能与妙晴对峙的那一刻,菱角撕了“敌人”的决心,只会比旁人的更盛。
岚意养了一阵子,胎像稍稍稳妥些许,虽然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说最好还是卧床静养,她还是支撑着渐渐出来走动。
长玦怕她辛苦,总是偷摸嘱咐凝芙一般的的外客就推了,好在如今满打满算,岚意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因先前动了胎气,很多人就算是想要来恭王府探望,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麻烦到她让她费神,这会儿多是宛茵宛玉妙筠,还有慕禾笙等妯娌,会过来瞧瞧。
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荣欢,更何况礼数上来说,也不能为了一个夭折的小孩子整天哭哭唧唧,她们凑在一处,聊的都是岚意眼门前的这一胎。
宋雁蓉一贯喜欢岚意会说话,又觉得自己同恭王府交好,专程抽了一天过来探视,才坐到岚意身边,就爽利地道:“我瞧你要生男孩儿,这个肚子看着有些尖。多好啊,恭王府也要有嫡子喽。”
岚意就淡淡一笑,“男孩女孩都好,顶好是像肃王府那样,儿女双全。”又说了几句闲话,她话题一转,“大皇嫂,那天万寿宴,是恭王府的事,扰了大家的兴致。”
宋雁蓉见她主动提起,才忙顺着道:“什么扰兴致,谁敢说这样话,是没有心肝吗?老天爷定下来的事,人人都要让道,何况那毕竟是咱们父皇最喜欢的孙女儿,生得又漂亮可爱,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哪个心里头不疼,要是肃王府有人敢怎么不尊重说什么扫兴不扫兴的,我非要打烂他们的嘴不可!”
“大皇嫂是最心善爽直的人,肃王府的奴才们,在您的管束下,怎么可能逾越。”岚意微微叹气,“只是有些人家里,就很难说了,这不,前段时间我才往宫里送回了几个人。”
宋雁蓉对小道消息一贯感兴趣,“这个我也有耳闻,听说他们是诅咒小郡主?父皇把人交给贵妃娘娘处置了,还听说啊……”她的声音放得极低,“都给活活打死了。”
岚意道:“是啊,贵妃娘娘一贯要面子,又治下甚严,这一次父皇没有给她留余地,她必然是要动肝火的。我听闻,长福宫里,宫人说错一句话,都要被掌嘴,哪有什么体面可言,更何况那些人是犯了大错呢。”
宋雁蓉嗤之以鼻,“煜王府盯着太子之位,世人皆知,贵妃娘娘若不再小心谨慎些,哪里能坐稳那个位子,她做出个样子来,至少不会让人戳脊梁骨。”
岚意道:“这也就罢了,其实娘娘待宫人们怎么样,和咱们不相干。只是大皇嫂想一想,对待一直跟在身边的人都是如此,倘若有朝一日,她成了你我都要叩拜的皇太后,咱们,该怎么办才好?等到动辄得咎的时候,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
宋雁蓉的心怦怦直跳,这样的未来,她不是没有想过,但从来只是和卫长歧念叨念叨,卫长歧没本事不愿意去争,吵过闹过骂过,日子还是得一起过,也就罢了,这下是头一次和外人讲起,饶是她胆子大,也有些慌。
“这话可不好讲的,父皇身体康健着呢。而且我们什么都不抢,总会有一条活路能走下去。”
岚意摇了摇头,丹唇轻启,“什么都不抢,就能有活路了?大皇兄是长子啊,等再过上一阵子,朝中的格局,还会有所变化,或许不少大臣会因为觉得大皇兄宽厚,就要执意将他往上推,到时候,贵妃娘娘能忍?”
她靠近了一步,用极低的声音说:“更何况,从五皇弟的那件事开始,大皇兄,就已经陷进来了啊。新皇若登基,你猜皇太后会不会憋足了这口气,重查当年五皇子坠马之事?”
宋雁蓉梗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岚意,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岚意恳切地道:“大皇嫂别误会,我并没有任何威胁之意,我与长玦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会烂在肚子里,不与任何人提起,这一点,请您信我。”
宋雁蓉点点头,“所以你?”
“我之所以讲这些,是想告诉您,只要是父皇的孩子,便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尤其是纸包不住火,只要有心,上位者,什么都能知道。”她看着远处正在玩闹的孩子,轻声说,“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该搏一把,不能把自己的性命,白白地送到他人手里。”
宋雁蓉捂着胸口,很为难地说:“可是,你知道你们大皇兄的性子,他觉着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很不错了。”
岚意笑了笑,“为未来筹谋,就是为了平平安安过一生啊,嫂子,我并不是要你们站在恭王府这边,更不是想让大皇兄参与勾心斗角,只不过是希望以后若再有起冲突之类的事,请大皇兄站出来说句话,只要是对齐王府煜王府不利的,就可以。”
宋雁蓉平常在家说一不二,到了外头,却迟疑起来,“这事儿,我也要回去同你大皇兄商量,你讲的道理,我都懂的,但肃王府以后到底是怎么样,还得家里男人说了算。”
“那是自然,大皇嫂,今天的话,你若不爱听,咱们之间就当没有这回事,我不会逼着任何人做出任何选择。”顿了顿,她终于抛出来真正的目的,“其实今天,是有件事要求大皇嫂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