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渊很愧疚,本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他主动道个歉,事情也就过了,可卫长泽忽然在一旁闲闲地道:“二哥,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辈子都赶不过你啊?”
卫长渊看着他站在一旁,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股子火气打心底起,直接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觉着你拿什么来赶过我?母妃面前,你都没个正形,能让谁心服口服?”
卫长泽无所谓地笑了笑,“果然二哥你一直就瞧不起我,现在也瞧不起,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皇位,已经在你囊中了?”
卫长渊喝道:“闭嘴!你说这话,真是混账!”
卫长泽“啧”了声,“戳到你心底了是吧?二哥,你想当皇帝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父皇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到头来,别弄得你的筹谋,都成了一场空。”
他很少能说出有大道理的话,但这些卫长渊还真的无从反驳,眼见哥哥如此,更是得寸进尺起来,“更何况,父皇的孩子那么多,你总不能说,你要那把龙椅,别人就都不许要。”
卫长渊恼怒,“我从来没说我想当皇帝,更没说其他兄弟不能当皇帝。”
卫长泽嗤之以鼻的一笑,却忽然转去问瑛贵妃,“母妃,每每齐王府有什么事,您都倾心倾力地帮忙,万寿节的寿礼,父皇面前的美言,我的煜王府,基本上就没见着过,怎么,在您心里,那皇帝,也只有二哥能当得?”
从前播下的种子,已经渐渐开始开花结果,瑛贵妃却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好好的兄弟俩,忽然变得这么水火不容,而显然儿子长到如今的年纪,她这个做母亲的,已经不能手把手地教他们应该怎么做怎么说;即使教了,他们也不会听。
偌大的长福宫,一向是瑛贵妃安身立命之所,可今天的空旷,忽然让她觉得有些寒凉。她皱着眉头,看着卫长泽,“你什么意思?今日我们母子三人,不如都把话说开了。”
慕禾笙和萧华音等在门外,大冷天的,只有手炉散着一点儿可怜的温暖。她们做儿媳妇儿的,在长福宫里一贯有天大的规矩束缚着,都知道在瑛贵妃面前不是亲生骨肉,永远得不到掏心窝子的对待,已经不在乎了。
“二皇嫂,你说母妃在和他们说什么呢?这兄弟之间,闹归闹,总不至于伤了感情,何必训斥这么久。”
萧华音温婉道:“母妃自然有母妃的道理,你我作为儿媳,还是不要议论比较好。”
慕禾笙淡淡笑了笑,“不议论也罢,只是咱们在这里白冻着,若是冻坏了身体,照顾不好两位殿下,又要挨骂。这样的规矩,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听闻从前二皇嫂也是这样过来的,真是有毅力。”
萧华音听出里面的嘲讽,却不在意,“都说媳妇熬成婆,我现在是媳妇,自然要熬一熬才能有好日子。”
慕禾笙笑道:“长泽说了,他是非常尊重二皇嫂的,且二皇嫂好脾气,二皇兄呢,就严肃许多,他一心向着你,但凡有机会,就会多多规劝二皇兄,不要负你。”
这话说的很莫名,按说兄嫂之间的事,和一个做弟弟的什么相干,更何况“不要负你”,是什么意思?
萧华音很自信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分量,但齐王府不是没有妾室,她的丈夫,也不是没有和他人生儿育女,沉默了一会儿,她细细打量着慕禾笙,“你究竟想说什么呢?我这个做嫂嫂的,听得懂你每个字儿,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慕禾笙勾着嘴角,把手炉往怀里靠了靠,轻轻说:“用不着你明白呀,这不过是我们家长泽的一点心意而已。”
萧华音被她这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追着问吧,显得小气,不追着问,就只能自个儿在心里瞎捉摸。
末了她只是说:“四弟妹今天晚上吃了酒吧?被凉风这么一扑,都说胡话了。”
慕禾笙顺着道:“我就这么一说,二皇嫂就这么一听,权当胡话吧。”
萧华音越发不安,她听说过一些丈夫在外面有新欢,妻子却是最后知道的故事。再者,像卫长玦那样喜欢自家媳妇儿的人,不也在天香苑有个红颜知己云归舞么?
心里正忐忑的时候,里头忽然传出杯子跌在地上碎开的声音,长福宫的下人赶紧去门边问,得来瑛贵妃让他们都退下的命令。慕禾笙便看着萧华音,“二皇嫂,你说,他们究竟在里面吵什么呢?”
事实上,里头并没有在争吵,而是卫长泽的几句话,着实把瑛贵妃气到了。
“你兄长比你稳重,比你懂家国大事,你凭什么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心眼,一味扶大儿子上位?长泽,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她指着门外,厉声训着,“你出去瞧瞧,就连寻常农家,都是偏疼小儿子多些,我何尝不是如此。打从小起,就对你哥哥格外严厉,却让你顺心自由地活着,结果这么宽纵,倒养出个祸患!”
现在改卫长泽跪在地上,但显然他和卫长渊完全不一样,满身的不服气,“母妃,你说的是宠着儿子,可儿子想要的,想求的,您从来没有问过。您眼里只有二哥不是吗?事实上您从来没想过,三皇叔,就是现成的例子,或许他的当下,就是我的未来!”
卫长渊弯下腰去拉住他的手腕,责备道:“够了!长泽,你今天已经让母妃伤透了心,难道你还要继续说下去,生生把母妃气倒吗!走,跟我离宫。”
卫长泽却激烈地道:“是母妃说的今天把话摊开来说,怎么,二哥,你不敢了?”
卫长渊被逼到无路可退,终是怒了,松开他的手,“我什么时候有不敢的事,你当着别人的面,尽管说,尽管争,但你闹到母妃跟前来,我就必须要管!”
“好。我尽管说尽管争,这是你说的。”卫长泽抖着狠话,“你有母妃扶持,自以为把江山尽收囊中,不顾我的想法,那我也不必再顾你分毫。”
兄弟俩斗鸡似的对峙着,都是用心养大的男儿,身上的气势到得这个年纪,也显露出来了,瑛贵妃看着他们,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