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也环环施了一礼,做相请的手势:“江先生,几位大人,请!”他在一侧引着路,带着身后的几人,往衙署后园而去。
衙署内厨子及下人准备得也快,到在后园湖心亭内等不多时,一桌酒宴便已经摆好。
袁世凯又对江文远做一个相请的手势,要让江文远做主位,江文远自然不肯,最后让李鸿章坐了主位,他只是在旁边陪坐。
其他人也都以次落坐后,袁世凯又向周围一摆手,让所有下人都离开入亭栈道,不让他们听到自己这些人的谈话。
李鸿章自然明白袁世凯的用心,对他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慰亭!只是老夫真的不在乎这些,而且太后也不敢杀我!”
所有人只是听着,也不接他的话。
李鸿章接着说:“一者是满清朝庭日后还要用汉人,自然不可能杀我失信于天下,而且我的淮军旧部仍遍布天下,虽然现在不归我节制,但只要听说我被朝庭所杀,必然会蜂拥群起,大清必亡!”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的李鸿章失势,但威信仍在,自然知道李鸿章极盛之时有多么强大,整个大清几乎有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他的人,而且淮军也并不只是北洋军那么一点。
似乎是看清了周围众人的意思,李鸿章接着又道:“不是老夫有意要卖弄当年,甲午年之前,我可以说是大清权力第一人,不但身掌直隶兵权,其他外省也多是我的淮军,而且由我提拔的州县级以上官员多达一百多人……”
说到这里,李鸿章叹了一声:“唉!”接着又说:“也是我那时过于争强好胜,忘记了皇家大忌,之后,太后便不再向淮军和北洋海军拨款,我问太后,太后说她也要建三海水师,又哪有什么水师呀,就是在北海、中海、南海修园子……还把向外国银行借款的流程改了,签我李鸿章的字也不管用了,洋人的银行不放款,再之后,就有了裁军和丰岛、黄海之战!”
李鸿章眼里含了泪水,想来是想起了那一段最让他痛苦又难言的过往:“我们淮军当时是什么都没有呀,我稍一主和,就被骂以胆小误国,等开战之时,北洋军的舰队是不许回港的,与其说他们是为国战死,倒不如说是被逼死的!”
眼中泪水下流,顺着脸上苍老沟壑而淌:“开战之前,我的军官们去武器库领武器都领不来了,说是没有,连汉阳造都领不出来!”
江文远听着,气愤起来:“这不是自毁长城吗?没有武器怎么去打仗?”
李鸿章又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黄海海战那么一场国战,我在哪里,作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纵然是我老得不能登舰,但也应该在天津总督行台吧,我是在保定总督署,战败后才让我去看残局……还有人说那时我是一人敌一国,你们都是高抬我了,我连参战都没有,又是怎么敌的呀……”
刘坤一、袁世凯、张人骏等人虽然没有像江文远一样埋怨出声,但心中也才知道那一段的历史。
与其说那是一场国战,倒不如说是朝庭倒李。
讲述之间,李鸿章时而流泣,时而气愤,最后又说:“其实,从太后利用我压制我老师裁湘留淮时,我就似是已经看到了我的结果,帝王之术是最最厉害的,杀人于无形后,还能躲得干干净净,湘军强盛时朝庭捧起了我,我强盛时,又捧起了张之洞和翁同龢……我说这些就是想劝江先生,不要在意那个什么天下总提督,今天他能让你是个总提督,明天他就让你什么都不是!”
江文远点了点头,本来他就为自己的清帮考虑,对于朝庭中的权力从来没有欲望,而且对于慈禧的这些招术他也门清。
李鸿章又问:“刚才的电报上都说了,说是传旨太监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他们硬要向你传旨呢?”
江文远说:“那我就反过来看!”
李鸿章和刘坤一纷纷不解:“反过来看?”
江文远说:“他敢强逼,我就敢反,相信你们的太后能明白我的暗示!”
李鸿章连连点头:“对!对!”
袁世凯说:“既然电报上都说要在这里等待圣旨了,也就没有必要着急北上行漕,江先生在济南好好玩玩,我带你去看看我嘞武卫右军,也看看武备学堂!”
江文远点头:“好!”
此后,江文远就在巡抚衙署住下,衙署地方大房子也多,不但把清帮的人都安排了住房,还安排得挺高级。
第二天,袁世凯就带着江文远及李鸿章、刘坤一去转悠,先去济南街上闲逛了一阵,接着就去了武卫右军的军营。
现在的武卫右军已经被袁世凯扩充到近万人了,虽然朝庭发的是七千人的装备,但袁世凯在七千人之外还组建了自愿军,就是一些难民想要入军的,可以入军训练,虽然没有军饷,但是能吃饱饭。
那时的难民遍地都是,自然不缺这种人。
现在,江文远的大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听说江文远来了,便都围了上去,“江先生江先生”地叫个不停,就连他们的惜时老帅李鸿章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