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三拨刚才失言了,不敢再多说话,就这么静静呆在旁边。
良久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又劝道:“爹,照我说啊,这支金国军队就是来跟咱们交易的,这些只是先头部队,后面应该还有另一支部队牵着咱们要的马匹而来。”
“咱们加快速度迎上去,早点把今年这最后一笔买卖做完,然后回张家口堡去吧。”
他话音刚落,范永斗便摇了摇头:“不,不可迎上去,万一真有古怪的话,可就大祸临头了。”
“去通知领头的,放缓速度,再派些人出去,一部分去跟那支金国军队接头,另一部分绕过去,往归化城一带探查是否还有其他金国军队。”
“对了,让他们去一趟清水河,瞧一瞧那里有没有什么变故。”
“爹……”
“没听到我的话吗?”
“是……”
范三拨不敢多言,垂头丧气地去传话了。
范永斗四周看了看后,纵马爬上旁边一座小山头,朝北边远处望去。
约一个时辰之后,北上的探子还没回报,在东边游弋的探子倒是带回来一条消息:东边二十里外,出现一支蒙人骑兵,两三百人,正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而来。
探子曾试着靠近对方,用蒙语问对方什么来历,哪个部族的。
对方回答说是科尔沁部的人,受归化城统领正白旗梅勒额真的命令,到阻胡堡一带追捕察哈尔余孽,近日又得到命令,命他们前来护送范家的运粮队。
听到这消息,范永斗向手下反复确认,那伙人都长什么样?是否确定是蒙古人?
手下的探子连连点头,确认他查探无误,那伙人确实都是蒙古人,只是队伍显得有些残差不齐,其中好像有小孩,好像还有老人和女人。
范永斗心下一惊。
“快,上西边那座山梁,把所有骡车都赶上去,围成一圈,依山而守,派人去归化城寻阿山大人,请他领兵来救。”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家丁护院都楞了。
“爹,怎么了?”范三拨也一脸不解。
范永斗急声怒骂:“没听到我的话吗?快上山。”
“是……”
周围的家丁护院这才慌慌张张跑去传令,让运粮队往西边一座山梁上走。
可范家这支运粮队足足七百辆骡马车,三百多匹驮马驼骡,哪怕这一带的山梁山峪光秃秃一片,可容两辆骡马车并排行走,但七百辆大车仍排出了将近四里长的队伍。
指挥如此庞大的车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快速上山梁结阵更不容易。
他们不遇袭倒还好,一碰到敌人的话……可就首尾难顾了。
除非有大量护卫随行。
养护卫是要钱的,普通家丁除了管饭之外,每月给个三钱五钱的也能养下来了,可普通家丁战力不行,只能凑凑人数赚个吆喝,真要厮杀的时候还得靠逃兵和马匪贼寇之流的好手。
养这些好手可不便宜,大明军队月饷一两银子左右,得给足这个数,再给他们管饭管酒肉才肯来,身手好些的二三两银子都招不到,庄头之类的得给到五两六两才行。
娄烦那一战折损不少人马之后,范永斗还养有七百人,其中两百好手,每月要花掉他上千两银子。
有大宗买卖的时候,还得临时多请些人手,比如宣大一带的山贼、马匪等,再找些地痞无赖,拉些饥民充数,还得再花一大笔银子。
经过金兵半年的扫荡之后,河套地区已经没有任何一支人数上百的马匪,以前那些亦民亦匪的察哈尔部众多部族也被扫荡一空,加上有金国军队接应,这一带无人能威胁得到粮队,所以范永斗只临时请了五百人,跟自己的五百人凑够一千。
本以为一千人可保万无一失,也足可震慑众宵小了,没想到,依然有人想来打他的主意。
东边那支夹杂有老人小孩的蒙人,绝对不是科尔沁部的,更不是受阿山的命令前来接应他的。
确定北边那支“金国军队”的真正身份之前,他不能妄动,得先占据有利地形,结阵固守。
……
北边那支所谓的金国军队,自然就是秦川率领的关帝军。
东边那支蒙人,则是罗文天率领的赤儿山部一众老弱妇孺,刚刚拿到秦川派人送来的马匹。
得知范永斗的粮队正往一座山梁上结阵时,秦川哑然失笑。
这个范永斗果然有些斤两。
只思索片刻,秦川便决定扔下一百五十辆装载了草料的驴车,只留五十个关帝军驾驶装粮食和战利品的驴车赶路。
他则率领五百余关帝军,先行一步赶去,趁范家的粮队还没全部上山,尽快动手。
介时,再让赤儿山部族的老弱妇孺来取这些装粮草的驴车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