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支离此地足有四十余里,再往南二十里,这都快七十里了。
李时手中才有多少塘骑,而且还要兼顾四面,哪里能探这么远?
嗯,不对?
岂不是说,官兵根本没败?
那早间的那些溃兵又怎么解释……
李松猛的咬起了牙。
这头目说的是,那两千胡骑是看到了突出其来的朝廷大军,被吓的跑回来的?
怪不得郎君早有准备,每一道军令都是为追敌做准备?
更怪不得郎君听到这几个是官兵之后,会被气的好像要炸了一样?
这些王八,竟整整看了三天的戏?
特别是那些乱兵不要命一般的冲上来的时候,若不是郎君身先士卒鼓舞士气,这白甲营,十之八九就溃了……
李松暗恨之余,又有些心惊:郎君又是如何料到的?
他又往南瞅了瞅:烟尘已然散尽,并不见有大军的影子啊?
“一万步卒,五千轻骑?还真是喜报呀……”
李承志呵呵一笑,“李韵都看了三天了……这到底是想让白甲营与刘慧汪两败俱伤,还是说,想连我李承志也一起剿了?”
安克定骇然色变:这是真的误会了?
李承志盛怒之下,会不会立刻放走刘慧汪和胡骑?
这都不重要,几个漏网之鱼,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怕就怕李承志万一失心疯了,转而调转矛头,杀向李刺史怎么办?
问题是,李刺史那一万五千兵,能不能敌的过?
张司马的信里可不止一次提到过:李承志胆大包天,且喜怒无常,更百无禁忌……
嗯,百无禁忌!
“李帅……李帅,你误会了……李刺史是怕行迹暴露,被叛贼得知后有了防备,所以才未与李帅联络……”
李承志冷冷的摆了摆手:“还是不说实话呀……你都潜至我营外已三天了,露头见一面又有何难?又何来的怕被叛贼知道,泄露行迹?这分明是,把我李承志也当成叛贼了……”
安克定的脸色一白。
原来李承志什么都猜到了?
“拖下去吧!”
李承志叹了一口气,又冷声下着令,“令南营严加戒备。李丰、皇甫让、李亮、胡保宗等即刻出击,往西行进三里后,列阵阻敌……”
听李承志只是向南戒备,并非即刻就要扑向李刺史,安克定猛松一口气。
再听白甲军各营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该阻敌的阻敌,该追击的追击,安克用心中一热,又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
“还望李帅以大事为重……只要镇守能见到司马,自然疑虑顿消,前嫌尽释……”
疑虑顿消么?
不见得吧?
李承志冷冷一笑,只是摆了摆手。
又过了几息,又听李承志一声轻叹:“将张奉义带来,另外,将延容公与张司马也请来……”
“诺!”李睿恭声一应,快步离去。
李松眉头紧皱,双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若非郎君提醒,他都没想到。
不说南营墙头的那四座箭楼,只说每日巡营,两刻一趟,一天一夜足足要巡四十八趟,范围又何止是一里?
营外方圆三四里,每寸地皮,怕是都要被骑兵的马,步卒的脚,来来回回踏上好几遍。
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藏不住。
要没内应,这四个官兵又怎可能藏三天之久?
嫌疑最大的,自然要数负责巡守南营并箭楼的张奉义……
李时却隐隐有些胆寒。
要死人了,而且绝对不止是一个……
一群王八,脑子被驴踢了么,不知道郎君是什么样的性格?
郎君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又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还说谁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别犯到根子上就行……
不看李显,都敢朝郎君伸拳头,最后不照样被轻拿轻放?
但郎君最忌讳的,就是吃里扒外。
刚起兵的时候,族中有几个叔公(李其的族兄弟),可能是仗着辈份大,也可能是对李承志信心不足,动不动就指手划脚,时不时的就会提起李始贤如何如何。
好啊,既然李始贤这么厉害,那你们就等李始贤来救你们好了,老子不伺候……
当然,话肯定没这么直白,但郎君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这些族老,全被留在了崆峒山上……
自那以后,族人便都知道,李家堡中,只能有一个声音。
当然,只是现阶段的李家堡,而非整个李氏……至于二郎回来后再怎么办,只能到时再说。
但眼下看来,还有二郎什么事?
不刻意提的话,都快想不起来了……
郎君对待亲爹都是这样的态度,何况外人?
李时已能想到,今日定是会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因为这样的大事,绝不是张奉义一个人就能干成的。
副旅帅呢,手下五队的队主呢?
……
不带半个脏字、却句句比骂娘都还要恶毒的话似是连珠炮一样,不停的从杨舒的嘴里冒了出来。
嗯,他骂的不是张敬之。
先是奚康生,然后又是李韵,再然后又是朝廷……
直到白甲步阵一改前风,不再求稳,而是如猛虎一般向前突进时,他才闭上了嘴。
“哈哈哈哈哈……”
张敬之放声狂笑,一指后阵:“看到没有,李承志把白骑、车营,甚至胡保宗的黑骑全都派向后方?知不知道这代表何意?”
老夫入你大母……
杨舒脸都被气紫了。
他打了半辈子的仗,哪能看不出来?
李承志这分明是准备阻击溃敌,才会如此安排。
张敬之这是变着花样的在讥讽他:
你不是不信奚公胜了么?
不是不信那两千胡骑是溃逃至此的么?
你不信无所谓,李承志信就行……
杨舒暗骂一声,又一脸狐疑的往东瞅了瞅。
要真被张敬之猜中了,那些胡骑早就逃了呀,又怎会耽搁如此之久,
正惊疑着,猛听耳边一声巨响:“叮!”
声音就是这个声音,但异常尖锐,而且非常响。
这是金钲?
杨舒双眼狂突,往东一看。
不但有金钲声接连响起,那刘慧汪的令台之上,还不停的摇着绿旗……
叛军,这是要停战?
简直笑话,你以为这是喝酒吃饭,你想停就能停?
刘慧汪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杨舒猛的一顿,又呲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被张敬之给猜中了?
幸亏没敢将话说的太满,不然得被笑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