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轩是他磨牙的骨头,自己才是他不死不休要撕扯下的一块肉。
刀与剑相交,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迅速收招,剑在空中像是划过的残影,只余下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铁器碰撞声。
从杀戮中磨砺出的刀与剑,没有任何花架子,有的只是落在实处的气劲。
两个人的招式太快,台下的人都快数不清他们究竟过了多少招。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吧?!还没分胜负?!”
“哪儿啊!这才一炷香!你瞧那边的日晷。”
“我怎么觉得已经过了不少时候了呢……”
透过剑影与刀光,苏念雪似乎看见了北疆战场上的墨翎与燕北的厄尔多。
“你杀过多少人。”对峙中,晴岚望着少年漆黑的双瞳突然笑了。
封修拧着眉试着挣脱墨尺的压制,但面前的玄铁长剑不动分毫。
给刀取名斩鬼……她余光瞥了眼高台上逆光而立的妇人,眼底讥讽之色一闪而过。
你配吗?
墨尺的剑身因着内力灌注而生清啸,她震开了对方的刀,劲风凝于剑尖一点,转瞬穿透了他的防线。
那拖住沈楠茵和谢长轩的功夫在此刻失了效,不单单因着修为的压制,事实上封修如她所料并不值得倾力而战,更多的,是因着鬼差的剑,本就是一击即中的影中刺。
他们无需造势,拔剑即是杀招。
有风吹乱了她的额发,但剑锋不停,似是要斩断长风。
剑尖点在了刀背上的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点,让封修整个招式近乎瞬息间崩溃。
功夫粗浅者看着不明所以,但真正武学精深者却却瞧出了门道。
“是平衡。”沈归齐一拍桌案,霎时间站了起来,眼底满是兴奋的光。
沈楠茵被父亲这一下吓了一跳,疑惑道:“平衡?阿爹,什么意思啊?”
“那一剑点在了封修整套刀法的平衡点上!”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满是赞叹,“世间阴阳,日月,皆为双生,此谓之平衡。武学亦如此,从初窥门径,到入境宗师,一招一式,都离不开气与招的平衡。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即便内力精深,也需得重新构筑平衡,但高手过招,仅这瞬息之间就足以落定生死!”
“好丫头,原先接了那么多招只守不攻,原来是在等这个!如此年纪,了不起!”
墨尺的剑锋再一次触上了斩鬼的刀刃。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势均力敌的互搏。
封修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他手里的刀只剩了一半。
断刃被斩飞了出去,横插进不远处的树干。
晴岚攻势未转,上前一脚扫在了他的脸上。
她在这个擂台上不曾对任何人下过狠手,除了这一次。墨尺的剑刃在江陵头一次见了血,那是对手手臂上的伤。
如果是在北境,那道伤不会是在手臂上,而是在咽喉。
台上封绥的神色在一刹显得格外阴沉。
在一瞬的沉寂后,人群倏然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武林第一!”
当然,这个第一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但这场比试足够让人看清台上女子的修为远超她们的想象。
苏念雪像是松了口气般长叹了声,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还好,还好。
“小姐的这位朋友,不简单。”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她整个人一激灵,侧目看过去时愣了下。
“李闻将军。”
“小姐认得我?”他不无惊讶道,“不过莫担心,我只是例行过来瞧瞧,不会干涉小姐的私事。说起来,小姐这喜欢到处跑的性子,同二公子很像。”
她只是笑着摇摇头。
擂台上的晴岚接了沈归齐递过的归宁草,朝她扬了扬手。
“那么,还请小姐保重。”李闻知趣地退开了些。
苏念雪略一颔首,道:“将军保重。”
她望着从上头跳下的人,莫名地有些不踏实。
余光瞟了眼上头,她心底蓦地一沉。
封绥呢?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遥遥地就传来了一声。
“留步。”
晴岚眸子一沉,将归宁草塞到了苏念雪手里,缓缓转过了身。
是封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