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不可?那张家的少爷是个读书人,更喜欢孔孟夫子那套礼仪道德,妾进了门之后,不能生育,得等正妻嫁入门且怀孕之后才能怀孕,之前一直得服用避子汤。我不怕会因此而吃她的亏。就算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可我也是正妻,倘若张数烨是个有出息的,将来为官入仕,那要背负的条条框框便更多,他不至于会宠妻灭妾。且我和阿滢从小一起长大,我最是了解她了,她的专长便是不会叫自己和别人过得太舒服,她是改不了的,哪怕得到了她想要的,她也不会为此改变分毫。”
好吐槽,对于安滢的概括堪称精准。
可是乌攸还是略担心。
这姑娘是不是盲目乐观了点儿?这世上可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儿,假如张数烨在婚内是个渣呢?假如……
还没等乌攸假设几句,潘婷便继续说:
“……我这样提议,既显得我大度,救安滢于流言的水火之中,也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帮手。”
好帮手?安滢那种猪队友,不帮倒忙可劲儿坑自己人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是个帮手?
面对乌攸的疑问,潘婷不慌不忙地给出了个解答:
“将来,我嫁入张府,各种变故都可能有。我很清楚,我无法独占一个男人,与其将来招来更加强劲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还不如拉阿滢进来,毕竟我是那么了解她,我甚至能猜到,如果这回她没有成功,我还是顺利嫁给了张数烨之后。她一定还会有别的手段,与其到那时面对突发的变故,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以她的性情来说,她很难得宠,更何况,在话本出来后,她进了张府,就等同于默认了外界的传言,你说,面对这样一个心肠狠毒又自甘下贱的人来说。张家会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吗?”
卧槽。这简直是黑山老妖级别的算计啊。把乌攸放到这个位置上,都未必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来损自己的闺蜜。
果然,闺蜜什么的全都是用来黑的。
乌攸又想起了另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安老夫人和安老太爷怎么会同意这件事的呢?既然知道安滢进了张府,外界的谣言势必更加不可遏制。他们怎么还……”
乌攸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潘婷的狡黠的笑容:
“所以我说,我很了解阿滢,她是个很乐意吃回头草的人。没人能改变她的决定。”d,高,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乌攸都可以想象出来,安滢那天一到中梓院,听到潘家和张家两家的夫人提起这件事,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的样子,接下来她只需要表明自己愿意嫁入张家的心愿就可以了。
如果安家二老试图加以劝解的话。安滢估计还会玩一手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乱蹦高。
按照她的性格来说,她是如此自信的人儿,认为自己比潘婷先进张府,必定会更受宠爱。说不定她还脑补了一把张数烨被她的魅力俘获,主动向潘家提出退婚,从此和自己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了一起的美好图景……
这件事一过,安滢看样子是如愿得偿了,可一个心机本来就浅薄得跟一张纸一样、又盲目自信,认为老娘的魅力全天下独一份独领风骚的姑娘,顶着外界谣言的压力,不顾自己嫡女的身份,死乞白赖不要脸地以妾的身份硬挤进张家的门,不仅张家不会瞧得起她,不会待见她,连带着她的娘家都不会再搭理她,就算以后逛街的时候撞见了,恐怕也会遮着脸装不认识,离得越远越好。
潘婷的算盘就是这样打的,抛出一个诱人的有毒的诱饵,叫安滢心甘情愿地自己吃下去,还得上赶着感谢潘婷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殊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已经连底裤都输了个干干净净,啥筹码和尊严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乌攸所有的迷惑基本都解开了。
她长舒一口气,无奈地摇了两下头,问潘婷:
“前几天晚上,贵府来人,就是来商议这件事的吧?”
潘婷微微颔首:
“是的,我阿娘和张家的夫人都来了,一起向阿滢提起的这件事。她很高兴。”
一句“她很高兴”,乌攸已经把安滢从此往后所有的人生都看透了。
哎,说多了都是泪水,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着乌攸的表情,潘婷把面前的茶慢慢地喝完,才说:
“乌姨娘,自从上次你来风雅楼歇脚,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因为我留意到,你一直在悄悄地看阿滢,而阿滢的眼神总是在往外看,你的笑容,我看得分明。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你绝对是知道阿滢的想法的。后来,我知道阿滢把想要污蔑张数烨名声的事情,通过你转达给了三少爷。我留了个心眼,就怕话本一出来,阿滢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我不想让不相干的人为了我的事受到牵连,所以我就趁着那天晚上,拿做妾的事情把阿滢压住了,你放心,她今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乌攸奇道: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我们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潘婷再度狡黠一笑,说:
“不只是一面之缘,而是一信之缘。乌姨娘是个良善之人,虽然不知道您用了什么办法把信传了进来,但您是在为我着想,谢谢您的提醒。”
乌攸知道她指的是那封由林回今代笔书写的充满少女情怀的提醒信,但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赞美潘婷的力气,她只能转而向安滢默默道:
安滢,你这回碰上的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扮猪吃老虎,管杀不管埋的段位比我还高一个等级,虽然你从小缺爱,长大欠踹,可我还是衷心地祝你早登极乐,节哀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