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传言。
当时张招娣没想这么多,她在家中实在呆得压抑,做梦都想离开。
婚事磕磕绊绊办完,嫁人之后,果然不得婆婆疼爱,且进门一个月不到,楼家人就把小夫妻俩分了出来单过。
日子很辛苦,张招娣却不在意。
因为以前干了活回来还会被打骂,但嫁给楼来贵之后,这男人懒是懒一点,但从不动手,在她有孕后,甚至还体贴了一阵。
张招娣生了个女儿,要带孩子,又要干活,还要忍受村里人说她和母亲体质一样的流言。那一阵子很辛苦,好在楼来贵懒是懒点,对于她没有生儿子这事并不经常提。两年后,张招娣再次有孕,这一回生了个儿子。
她本身勤快,跑去镇上支了个面摊子,不说赚多少银子,反正家中的日子慢慢宽裕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张招娣虽然苦命,但也和村里其他的姑娘差不多。等到孩子长大成亲生子,慢慢老去,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张招娣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就在女儿十五岁,儿子十三岁那年,村里忽然来了一架富贵马车,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马车不找别人,问了路后,直奔她家中而来。
来人自称是楼来贵真正的双亲林府所派,目的是接他回府认祖归宗。
楼来贵的身世挺复杂,总之就是生下来阴差阳错送到了楼家,如今家中得知他身世,特意接回。
最要紧得是,楼来贵的生身父母很是富贵,连下人都着绸衫,是村里人想象不到的富裕。
村里人诧异无比,连张招娣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能一步登天。
一家四口被接回,张招娣本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从此安心教导孩子就行。没想到,这才是她悲剧的开始。
农家妇人乍然到了富贵之家,不提本来的那些穷亲戚上门打秋风,就这些富家夫人就看不起她,张招娣从小在村里长大,不懂得虚与委蛇,被人算计,很快就将本就不喜欢她的家中长辈得罪了个遍。两个孩子也被带得越来越不听话,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楼来贵富裕之后,别的没学会,富家公子拈花惹草的习惯却适应良好,回来没多久,就睡了俩丫鬟,虽然没纳妾,却听信了家中长辈的话准备为自己再聘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桩桩件件加起来,张招娣急病了。这一病就再没能痊愈,后来更是得知自己的病有人蓄意谋害,哪怕死了,也很不甘心。
“招娣,你还在病中,怎么能开窗?”一个身着绿色绸衫的丰腴女子飞快进门:“你可别犯蠢,活着什么都有,要是你死了,孩子该叫别人做娘了……”
进来的这人是张招娣的亲娘,夫妻俩不疼几个女儿,在二女儿富贵后,愣是坐了两天马车找了来,美名其曰担忧女儿,想来探望。
秦秋婉揉了揉眉心:“三月,将夫人送出门去。”
三月是张招娣到了这里之后,楼来贵的继母杨氏派来的,忠心与否且不提,至少知道规矩,不会让这会儿难受不已的她堵心。
三月进门,一脸为难:“张夫人,您先出去吧。”
张母瞪大了眼:“招娣,我可是为了你好!”
三月伸手去搀:“张夫人,我家夫人这会儿正难受,您也看见了,过会儿再来探望,奴婢听说,大厨房的点心刚出锅……”
听到这一句,张母不用搀,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门口。
秦秋婉吐了口气:“三月,帮我备马车,我要出府。”
三月一脸惊诧,也没多问,转身就去了。
没多久,先前那个推都推不醒的丫鬟陪着一个肌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进门,一脸讨好的笑:“贵爷,夫人方才发了脾气,可能心情不好,要是说了难听的话,您千万别生气。”
秦秋婉:“……”
要是她没有记忆,大概会以为这个丫头是林家长辈特意派来离间夫妻俩感情的。
但确实不是,这丫头是张母带来的,非说女儿在府内孤立无援,没有个亲近的人,特意送了本家的侄女来陪着。今早上,也是张母特意要求,才让张冬儿陪了半天。
楼来贵也就是如今的林富贵进门后,看到床上的秦秋婉,问:“今日好些了吗?刚才你发什么脾气?”
秦秋婉面色漠然:“没有发脾气,丫鬟推不醒,我险些被闷死,没法子才摔了瓶子。”
林富贵上下打量她:“你在生我的气?”他坐到了床边,苦口婆心地劝:“我们俩乍然从乡下回来,无论是林家还是外头的亲戚都看不起我们,我要是娶一门亲,对我们俩和孩子都有好处,我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秦秋婉似笑非笑:“这些都是借口,你应该是想生一个不是村妇所出的孩子,对吗?”
这些只是林富贵心底里的想法,他从未对人提及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不是!”
秦秋婉不肯放过,沉声问:“你敢对天发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