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颀在品行、才能上得到了认可,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化,但眼睛里的目光、隐约已明亮了几分。
只要看他的眼神,哪里像是一心求死、未来无期之人?
这个时代礼仪道德崩坏,但做人还是要有些讲究的,譬如像吕布那么干、就会被所有人诟病。毕竟无论是哪里掌权的士族,也不希望手下动不动就反噬其主,至少不能为这种事正名,一定要污名化。反之则应该鼓励。
王颀叹道:“仆亦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终究是大罪难逃。”
秦亮反应很快,立刻回应道:“汝只要成功劝说诸将,不要抵抗,接受我的军令,便是大功一件!可将功补过。我定会为上奏卿的功劳,卿无须担忧前程。”
他看了一眼王颀,又沉声道:“只要毌丘俭伏法,大多将领都能减罪。很简单的道理,即便诸将忠于毌丘俭,但那种忠心只是上下级关系,又不是父子,不至于要为毌丘俭报仇罢?毌丘俭一旦死了,隐患就会减少大半。”
王颀怔了一下。话虽不太中听,但好像是那个道理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颀立刻拍胸膛道:“仆必将对诸将晓之以理,不会坏了大事!”
秦亮道:“那些为了功劳地位、一心簇拥毌丘俭谋反的人,自然不会被放过,但大多将领都罪不至死。普通士卒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不用把好话说尽,有一部分人必定要被铲除、能让人理解。何况这样说的话,反而更加可信。秦亮稍作停顿,又暗示道:“首恶(毌丘俭)越早伏法,越多的人会被赦免。”
王颀显然听明白了意思,而且说不定有什么办法。此人在辽东做官,似乎有些年头了。除了王颀,还有一些幽州将领也是长期在当地做官。
这时王颀感慨道:“不少人都相信,毌丘仲恭也是出于忠心阿。”
秦亮心道,毌丘俭最多也只是忠于曹叡、曹芳而已。
他径直说道:“谋逆就是谋逆。程序不合法,那他做的事就一定不合法!否则人人都不遵守规则律令,只谈心思,如何辨忠奸,只凭写文章、还是一张嘴呢?若是他谋反成功,会做什么事,又有谁能知道?
而毌丘俭在檄文中指责的事,都是子虚乌有的编造之词,毫无真凭实据。我们辅政经过了皇太后殿下、陛下诏令,平素并无逾制,此番平叛亦是假黄钺,乃以天子的名义。费心辅佐朝政,仅凭一张嘴说、岂能轻易变成奸臣?”
王颀没有再辩驳,只是轻轻点头认同。他估计也不想争辩,刚才说两句毌丘俭的好话、不过是为了表明他不是背主求荣之徒。
反倒是一旁的傅嘏,对秦亮的言论深表赞同,颔首道:“将军有治世之风也。”
这时秦亮甚至谈起了细节:“待幽州军将士上缴甲胄兵器之后,一部分依旧留在幽州戍守,一部分将整编入洛阳中军。前者先放回邺城等地,回家探亲,之后再回到驻地。后者跟着我们继续北进,待班师之时回家。”
许诺士卒回家。只要王颀愿意把话带回军营,秦亮可以预料、幽州军将士瞬间就会丧失战心!
三人当面交谈之后,王颀应该相信了秦亮的受降诚意。于是秦亮也没难为他,随后便派人将其礼送出营。
秦亮返回土院子的时候,见到程喜刚刚赶来。程喜来迟了,听说了王颀祈降之事,他见面就揖拜道:“秦将军以少击众,旬月平定毌丘俭叛乱,真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必将震动天下,仆等敬佩之至。”
诸将听罢纷纷附和,院子里一阵嘈杂。
秦亮笑道:“先等叛军投降。但愿王颀的能耐不负所望。”
这时他感觉有点燥热,抬头看去,今日正是艳阳高照。晚春的阳光照射下,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阳光笼罩在身上,叫人浑身暖洋洋的有些困意。
一阵温暖而疲惫的感受袭来,却也让秦亮有了一种轻松的感受。
此役正面大战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大部分时候都在盘算利弊,秦亮没有亲自去拼杀,仍是感觉十分劳累。“呼”地一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道:等接受了降兵之后,便找时间偷闲。
不过事情没有完全结束,秦亮还得继续去幽州,对当地的人事做些调整。还有毌丘俭本人,秦亮也想尽力捉住,以绝后患。
至于吴蜀两国,还有洛阳的人在主持局面。此刻王凌大概已经回到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