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们的体内仍具备着一定的以太量,炼金矩阵也完好无损,就连周围的环境里也充斥着以太,并非处于以太真空情况下。
可他们就是突然失去了驱使以太、发动秘能的能力,就像……就像秘源拒绝了他们,不再承担那奇迹之力的转换。
聆听着职员们的报告,霍尔特发现,与秘源失去联系的都是一阶段的凝华者们,不等霍尔特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感知内又有数道以太反应消失不见。
紧张地看向以太消失的位置,以太反应所对应的职员安好地守在防线上,从他眼中浮现的惊恐来看,他同样也失去了与秘源的联系。
这一批与秘源失去联系的职员们,基本都为祷信者。
霍尔特依旧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察觉到,眼下的异变将与世界的命运有关……就像那道不断突破天际的光束一样。
嘶哑的鸣叫声从鲜血的尽头响起,霍尔特回过头,大裂隙内再次溢出了大抹的鲜血,狰狞扭曲的血肉造物们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霍尔特深吸一口气,他不再留守在防线上,而是咆哮着冲至了最前方。
大批的凝华者与祷信者失去了与以太的联系,眼下,他们就和普通人无异,一旦与血肉造物近身交战,他们的处境将变得无比危险。
霍尔特不清楚这种失联情况,会不会继续发生在负权者、守垒者、乃至荣光者的身上,但他知道,目前自己必须撑起防线,以拯救更多人。
“这就是终焉之刻吗?一切都走向消亡,就连凝华者也不例外。”
霍尔特低声轻叹着,挺身杀入重重猩红之中。
他猜,应该不止自己这里发生了这种情况,这种秘源失联情况,可能正发生在世界各处。
事实上正如霍尔特猜测的那样,秘源失联的情况爆发在世界各地、每一处战场之上。
科加德尔帝国的边境线上,机械化的军队仍旧在与无尽的血肉潮,进行殊死的搏杀,炼金武器的辅助,血肉化的大地被烧成了一片片的焦土。
凝华者们正准备再展开一次深入的突袭,但他们刚准备出动,便发现自己失去了与秘源的联系,再也无法驱动炼金矩阵分毫。
与此同时,耀眼的光芒映照在战场上,士兵们抬起头,注视着那节节升起的光柱。
光芒万丈,照耀了焦土的大地,也映亮了沸腾的大海。
科加德尔帝国的广袤海域上,由汐涛之民率领的联合船队正激烈地与敌人交锋。
他们的炮火如暴雨般倾泻在海岸线上,震耳欲聋的炮声与海浪的咆哮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壮丽的战歌。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竭尽全力,那些源源不断的血肉造物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它们不知痛般地攀爬上坚固的船身,试图突破这道防线。
秩序局赋予汐涛之民等超凡势力的使命是一致的,都是阻止凝浆之国对外界的侵染。
这份使命并不轻松。
自开战以来,已有数艘大船在血肉造物的围攻下悲壮地沉没,数不清的身影在水中挣扎,被那尖锐的利爪割开喉咙,染红了一大片的海水。
可即便这样,汐涛之民们仍未退缩,他们深知,一旦撤离此地,那些血肉造物将如入无人之境,顺着海流长驱直入。
在血肉造物们前行的终点,是他们誓死守护的家园——自由港。
因此,汐涛之民们依旧坚守在岗位上,眼神坚定且决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必须坚守到底,直到最后一刻。
新一轮的炮击如雷霆般降临,海岸在猛烈的轰炸下变得坑坑洼洼,成吨的燃油如同愤怒的洪流,被倾倒进汹涌的海中。
它们漂浮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油膜,紧接着,烈火点燃。
瞬间,海面上燃起了一片熊熊的火海,火光冲天,连绵起了一道道炽热的防线,血肉造物们在火海中挣扎哀嚎,身影在烈焰中扭曲、舞动,最终沉沦了下去。
火焰的防线起到了作用,有效地阻挡了血肉造物的进攻,为汐涛之民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不等他们稍适休整,一股莫名的恐惧悄然蔓延。
诸多的凝华者惊恐地发现,自己与秘源的联系突然中断了,他们体内的炼金矩阵无法运作分毫。这些曾经拥有超凡力量的战士们,就这么在一瞬间沦为了凡人。
当他们陷入深深的惊恐与绝望时,一抹光亮自夜空上洒下。
那是一道纤细而耀眼的光束,它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照亮了整片海域,将整片天幕分割成了两半。
在这一刻,似乎全世界的人只要抬起头,便都能窥见那道不断上升的光芒,哪怕远在誓言城·欧泊斯的艾缪,也见证了它的绽放。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激烈的交谈声在艾缪的身后响起,拜莉与玛莫紧张地讨论着。
秘源失联情况同样发生在了秩序局内,而且因秩序局内的凝华者较多,如此大批量的秘源失联,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恐慌。
拜莉怀疑是魔鬼们的纷争来到了终局,目前不止有魔鬼退场,秘源也一败涂地。
一旦秘源倒下,被魔鬼们剥夺了力量,那么秘源与凝华者们签订的血契也将由魔鬼主宰,自此,凡是处于秘源这一体系下的凝华者们,都将受到魔鬼的制约。
玛莫的看法还算乐观……除了乐观,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试着说服自己,仅仅是凝华者与祷信者失联了而已,更高阶的存在们,仍具备着秘源的联系,证明秘源还在正常运行。
很快,新一轮的异象下,负权者们也逐一失去了与秘源的联系,以太无法再运作分毫,炼金矩阵也步入沉默。
更激烈的争吵声与恐慌在艾缪的身后蔓延。
艾缪没有参与进争论中,从前不久决策室以那副诡异的姿态踏入以太界后,职员们的状态就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动摇,而这连续的变化更是令每个人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好在,大家都有着相当优秀的职业素养,即便这样,依旧保持着极高的理性,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因自我的怀疑而歇斯底里了起来。
艾缪静静地望着那束光芒,粗略地判断一下,那道光芒就快穿过大气层,抵达外空领域了。
她很好奇那道光究竟是什么,只可惜自己没有身处在那最终的战场上。
低下头,艾缪翻弄了一下手掌,作为祷信者的她,同样也失去了与秘源的连接,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鱼儿被从水里捞了出来,置身于空气之中。
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滋生、弥漫,难以压制,就在艾缪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陷入这种负面的情绪中时,艾缪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翻了翻自己那宽大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副以太流目镜。
这是学者们进行研究时常会佩戴的目镜,它可以令学者们具备直视以太的能力,以此更好地观察以太的流向。
鬼使神差般,艾缪戴上了以太流目镜,望向那冉冉升起的光芒。
刹那间,炽白的强光几乎灼瞎了艾缪的双眼,她生理本能地溢出了眼泪,注视着那唯有在以太流目镜下,才能窥见的神圣一幕。
流光。
无处不在的流光。
它们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升起,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召唤而来的幽魂。
从古老的城堡中、繁华的城市里,从硝烟弥漫的群山之脊到波涛汹涌的燃烧海域,甚至在科加德尔帝国那漫长而坚实的边境线上,一束束的流光都在不断地升腾、汇聚。
它们就像是一颗颗奔赴的流星,划破夜空,跨越数千公里,只为了在天幕之中与那道自王权之柱升起的璀璨光芒相遇。
那道光芒如此耀眼,仿佛是天地间所有光明的源泉,吸引着流光们不断靠近、环绕。
无穷的光芒旋转、凝聚,逐渐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更加纯粹、唯一的光芒。
艾缪注视着。
光芒冲破了乌云的束缚,撕裂了天幕的极限,毫无阻碍地穿越了大气层,而后,它洞穿了沿途那宛如群山般的巨石,直达月球之上那魔鬼的国土、虚无之间。
环形山内的阴影随着光芒的降临被完全映亮,一并映亮的还有位于环形山之底,那头插满线缆被机械包裹、宛如被残忍处刑了的巨人躯体。
光芒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了这被称作时溯之轴系统的扭曲血肉上,在一阵痉挛与抽搐中,血肉之中发出一声叹息与悲鸣。
这座持续了数十年之久的、维系不死的复杂系统,在今日迎来了它的终结,血肉裂解崩毁,沉重的金属坠落在地,发出铿锵的声音。
与此同时,躯体上所隆起的、那泛着橙红色光芒的腹部也随之破裂。
腥臭的羊水从迅速干瘪的腹部中溢出,时溯之轴吐出了它体内的最后一具躯体。
苍白的躯体倒在温热的羊水中。
这并非是时溯之轴系统创造的又一个维系不死的躯体副本,而是自时溯之轴系统搭建的那一日起,便安置于其中的躯体原件——所有的复制体,都需要一个完美的原件。
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