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砸开了他的保险箱,拿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一刻我觉得我不止是一名海员了,还是一名海盗,一名杀人犯,一位公正的裁决者,一位对抗命运的勇士。
我跃入海中,被巨浪反复地拍打,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倒在沙滩上,除了蔽体的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厄文的声音轻了起来,如同故事中的他自己一样,他们一样疲惫不堪。
“重新开始而已,我已经重新开始很多次了。”
辛德瑞拉从下方站起,和厄文一起坐在沙发,雷光映在脸上,仿佛是电视机投来的光芒,在一片虚无中,辛德瑞拉看到了厄文的人生。
“之后的故事你也知道了,我倒在废弃的车站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厄文的声音很轻,像是孩童的梦呓。
“我坦然地告诉自己,这样的结局也不错,但当我闭上眼时,我却难过的要死,最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我没有温暖的归处,也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更没有将要去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就连我的母亲也是如此,繁华喧嚣的世界离我很近,又离我很遥远,远到触不可及。”
辛德瑞拉喃喃道,“然后那列火车来了。”
“是啊,那列火车来了,”厄文说,“那是我今生见过最为豪华的火车,它的车厢大到男男女女可以在里面跳舞,广播里放着乐曲昼夜不停,微醺的酒香蔓延在每一节车厢内。”
“她帮助了我,为我擦拭伤口,带来温暖的毛毯与食物,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再坚硬的寒冰在她面前也会融化成柔和的水。”
辛德瑞拉知道她是谁,那个拥有火欧泊眼童的女人。
“我对她讲述了这一路上的种种,忽然间她问我,既然我的经历如此有趣,何不将其写出来呢?
我说我已经将它写下来了,但被人撕掉了,然后她说……那就重新写下来,去给更多的人看。”
直到今日,厄文依旧感叹那命运般的相遇,冥冥之中,仿佛有股未知的力量在操纵着一切。
“当我下车时,我决心成为一名作者。”
辛德瑞拉并不在意厄文的创作想法,而是在意另一点,她的眼神闪闪发亮,追问着,“那个女人呢?她呢?”
“她和那列火车一起离开了,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她呢?”辛德瑞拉知道的,“你爱上了她,对吗?”
厄文没有直接回答辛德瑞拉的问题,他解释道,“后来我有尝试过,我查询了那列火车的班表,可官方纪录是一片空白,他们说那座废弃的车站连同附近的铁路一并被废弃了,按理说不会有火车经过的。我猜那可能是一列私人火车,但我问过很多富商,他们也没听过谁有着这样一列豪华的火车。”
“她就这样消失了,和那列火车一起,无影无踪。”
厄文感叹着命运的无情。
“如今的世界信息交流明明如此发达了,铁路连接起诸国,电报轻易地横跨千里……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联系还是如此地脆弱。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何而来,要到哪去,我就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她的容颜,但这容颜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泛黄破灭,到最后我只记得那双火欧泊般的眼童。
原来我和她之间的联系是如此地脆弱,那场初见即是永别了。”
辛德瑞拉说,“然后你开始写书,你期望她能看到你的故事。”
“那又能怎么样呢?”厄文说,“谁知道她会在何时看到我的书,注意到这些呢?那时她或许已经嫁人,她也可能早已死去,甚至说她已经看过了我的书,但她早已忘记了我,毕竟对于她而言,我只是茫茫人海里不起眼的一张陌生面孔。”
辛德瑞拉能从厄文的言语里感受到那浓重的悲伤,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厄文有着这样的过去,那个女人影响了厄文的一生,可厄文除了那双眼睛外,什么也不知道。
一无所知。
不……她还留下了别的东西。
辛德瑞拉看向厄文的胸口,“那张车票。”
厄文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仅有的纪念。”
故事结束了,两人沉浸在故事悲伤的余韵里,突然辛德瑞拉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厄文,故作生气的模样。
厄文问,“怎么了?”
辛德瑞拉说,“你的故事!你骗了我!”
“我们扯平了,”厄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且我只是对故事进行了一些修饰,别忘了,我是位作者,最擅长骗人的那种作者。”
提及自己的骗术时,厄文自豪地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越是畅销的作者,越是骗人的好手。
辛德瑞拉的气势弱了下去,厄文说的故事大体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细节上完全不一样,可就是这样的细节,令故事的走向完全不同了。
厄文就像知道女孩要问什么一样,他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这是份很浪漫的工作。
现实并没有那么完美无瑕,甚至有些残忍,但作为讲故事的人,我却有能力将它变得美好,来抚慰他人的心灵。”
厄文歇了够,也聊够了,是时候继续行动了,他站起身,用力地眨眨眼,舷窗外的风雨让他想起自己杀了船长的那一日。
“我经常会怀念我年轻又愚蠢的日子。”
厄文说着拎起染血的短剑,示意辛德瑞拉跟上他。
辛德瑞拉还有很多话想说,厄文就像一本厚重的书籍,里面藏满了有趣的故事,她听厄文说过,他在那列火车上与她度过了十六个小时,她想知道那十六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她还想知道厄文所认为的永生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了,厄文一把拉开了顶在门上的柜子,踹开了大门,恍忽间他又变回了那年轻的模样。
阴暗的走廊内滚动着浓浓黑烟,拐角里闪灭着火苗,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尚未凝固的血迹。
电梯井已经被火海吞没,厄文需要找到另一条向上的路,可能是倒霉的事经历多了,这一次厄文难得地幸运了起来。
一路上厄文一个敌人也没遇到,然后在数不清的拐角后,厄文找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电梯。
按动电梯键,它奇迹般地缓缓下降。
厄文松了口气,“看样子我们有救了。”
辛德瑞拉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再怎么心大,面对死亡还是充满了畏惧。
层数不断地跳跃,电梯马上就要抵达厄文这一层时,厄文隐约地听到了从电梯门后响起的谈话声。
厄文的脸色巨变,电梯里还载着另一批人,他拉着辛德瑞拉想赶快撤离,可这时电梯已经抵达了他这一层。
来不及了。
厄文抓紧了短剑,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待久了,他居然开始适应这种紧张的生死氛围。
冰冷的剑刃勐地抬起,与此同时电梯门向着两侧敞开。
金属与金属彼此撞击,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厄文觉得自己的短剑命中了一头愤怒的公牛,传导来的巨力再次震伤了他的手臂,短剑脱手钉入墙壁。
厄文撞到身后的墙壁上,紧接着黑漆漆的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厄文除了手臂的痛楚外,一时间什么也感受不到,就连胡思乱想也没有。
预料中的死亡没有降临。
男人举着手枪顶住厄文的脑门,一脸的错愕与意外。
“厄文?”
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似乎两人不该在这里重逢一样。
诺伦吗?
厄文在这仅有的熟人就是诺伦了,但诺伦现在也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这次乐土号的袭击是为了他而来的。
对方放下了手枪,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随后他冲厄文微笑,用枪口指了指自己的脸,自我介绍着。
“是我啊,肖,肖·阿尔伯!”
厄文愣了好久,他才回忆起肖·阿尔伯是谁,随即一个大胃王的搞笑角色,和眼前这个拿着手枪、身上萦绕的杀意的家伙重叠在了一起。
“真巧啊!”
帕尔默一把握起厄文的手,用力地摇晃,大声感叹着,“幸亏出手慢了啊,不然你就死了啊!”
厄文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感叹的,但他还是配合着,“是啊!是啊!”
“所以,你是迷路了吗?”
帕尔默再次将枪口顶在厄文的额头上,杜瓦与金丝雀从他身后走出,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经历了重重血战,不知道宰了多少个恶魔后,帕尔默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沟通的活人。
“终于能有进展了啊。”
帕尔默好像错认了什么,一把抓起厄文的衣领,“你果然是汐涛之民的探子是吧!从火车上就在监视我们了!”
帕尔默接着大吼,“快说!诺伦那个王八蛋把高尔德藏哪去了!”
厄文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