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方逢年表现虽说一般,但在绍兴也还是做了些事,帮着稳定了这面旗帜的,至于说联合陈盟,甚至暗里联合方国安,想要把宋之普赶下台,自己做首辅,这种事虽让人失望,但也其实正常。
他虽一直说不要党争内斗,但这种事情到了什么时候都无法避免。
他如今罢免方逢年,也只是就事论事,方国安诛杀后,总要清洗一下他的相关势力,同时也是再次通过罢免方逢年,向所有人提醒他对党争的厌恶态度。
方逢年只是想当首辅,并没有说暗里想降清,或对朱以海不尊不利的念头,所以他只是让他致仕而已。
“方老,如今大明内困外患,实在是危急,孤在严州,想要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如今着手几方面进行,方老觉得如何?”
方逢年直言,“确实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殿下北伐这段时间,绍兴行在诸公也是勉力维持,虽得各省拥护,但要兵无兵要粮无粮,靠捐输劝饷,也只是一时之计。若不是殿下在三吴打开局面,并牵制了鞑虏注意,只怕行在这边早维持不下去了。”
“卫所驰废、士绅欠税、供养宗藩确实是几大问题,殿下能够看到,并提出改革之法,臣以为十分高明。”
“可是改革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啊。”
方逢年起身,“臣刚到严州,便见了来接的叔父可直公,他跟我说了方家的事,可直公虽是臣家叔,但臣仍然支持殿下的决定。不管之前的事是沿袭什么陋规旧例,终究是不对的,何况如今国难当头,我等大明士绅之家,就更该与国同心共力。”
“五万多石粮食,方家该补该罚,臣会马上安排家族上缴,保证半个月内缴完,并再向朝廷筹银十万两献上。”
朱以海听了微微惊讶,方逢年的这觉悟也太高了一些,还以为他是来倚老卖老讨价还价来了,甚至都准备给他个面子,稍微抹个零的。
谁知人家一分不要减免,还愿意再添个整。
五万多石粮,十万两银子,半个月内缴齐。
这可不是小数,就算对曾经做过首辅的方逢年来说,估计也是一大笔家财了。
可方逢年接着道,“臣接下来还会带领方家,把家族名下原卫所屯田、官府官田都缴还,不管是怎么转卖到手的,统献还朝廷。另外之前投献、诡寄等在名下之田,也都将主动清退。”
“方家还将动员子弟从军入伍,保家卫国。”
朱以海瞧着头发花白的方逢年,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老。”
“殿下,臣在绍兴也听闻中原许多惨事,沦陷鞑虏之手,被迫剃发易服,斯文扫地,衣冠不保,连性命尊严都没了。国亡,家又岂存。”
“钱财皆身外之物,鞑子一来,钱财反成祸端,不如用在该用之处,也算方家贡献一份力了。”
一番话说的朱以海都打算立马再拜他入阁为大学士,甚至让他当首辅了,这觉悟,太端正了。
“殿下,大明中兴定由殿下起,而中兴将始于严州改革,便让老臣带方家做第一个表率吧。”
朱以海高兴的鼓掌赞赏,“请方老受孤一拜!”
说着起身,很认真的鞠躬。
方逢年赶紧让到一边不敢接受,君臣二人相谈甚欢,朱以海最后又亲自把方逢年送到门口。
方可直等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到监国亲自送他出来,还满脸欢笑的样子,也都心中一松。
“如何?”
“谈好了,五万石粮,十万两银子,回去就凑集了送来,要快。”方逢年笑着道。
方可直一惊,差点以为听错了,怎么还越谈越多了?
“书田,这怎么回事?”
“叔父,听我的没错,赶紧筹粮筹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