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忠还是很恼火,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努力的维护王师的形像,现在大家的努力被张大鹏这小子一睡给睡没了。
但张全这人一根筋,他不同意杀,自己这个监军也没法强行军法处决,大敌当前,也只好先退一步。
“这个事情我一定会上报监国的。”
“放心,我也会报告的。”
两人对视一眼,按下此事不提。
“王三,李贼各路人马都在哪个位置,可探清楚了?”
“都探清了,这李贼十分狂妄嚣张,他部原来说是五千人,还有五百鞑虏骑兵随同,但我们发现,李贼军中还裹胁了大量的民壮百姓,以及掳掠了许多年轻妇人,甚至还带着一个戏班子和很多妓女,后面还跟了许多商贩,浩浩荡荡的,前后拖拖拉拉,首尾之间足有几十里。”
张全是个老兵伍,一下子就听出来李遇春很狂妄,近万人行军却根本没有半点应有警惕,虽说这么多人马,也确实不可能说挤在一起行军,正常也是各营依次出发,会有一定的间距,但如果谨慎小心,就不会拉开太远,而且会有塘骑探路,轻骑兵两侧护卫。
但现在这些贼子竟然裹胁大量民壮百姓,甚至是拉着大量抢来的物资在军中随行,大大延缓了行军速度,拉大了各营的距离,首尾相距数十里。
甚至还带着戏班和妓女、商贩同行。
这哪是打仗,这倒像是游行。
不过李遇春如此行事,也不难猜测,毕竟这里是鞑子占领区啊,他们虽是来攻打海宁明军,但那才几个兵?
曾是明军的李遇春,又哪会不知道明军的那点底细,所以他有恃无恐。
张全让夜不收把侦察来的李遇春各部的位置、兵力等都告诉他。
“按计划,我们不管前面的,只卡住最后的尾巴阻击便是。”
监国派人传达下来的命令是各部依次阻击李遇春部,行动要迅速,动作要果决,打完就走,不纠缠不恋战。
新组建的各地乡团民兵队也要动员起来,协助阻击,负责后勤、运输,打扫战场、运输伤员等任务。
李遇春的这支汉奸伪军,朱以海已经决心彻底歼灭。
“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准备作战,赶紧赶到预定埋伏地点,前面的那些伪军二鞑子真鞑子什么的我不管,监国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把最后的那个二鞑子营头给吃掉,那么我们就一定得做到,就算是拼死,也得完成任务。”
沈文忠皱眉,在一边提醒哨总张全,“监国的原话是我们在完成歼敌任务的同时,还得想办法保全自己,若是实在没有机会,就不要硬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能找到机会灭掉鞑子。”
张全却板着脸摆手,“殿下虽然如此说,但那是爱护我们,可我们自己却不能怂。打仗没有什么法宝,就一个不怕死便够了。”
沈文忠也不争辩,“我去找各个村的村长、族老们,召集民团。”
虽然这段时间他努力听从监国旨意,发动群众,做了许多工作,也拉起来了几个民兵队,但是真正要上战场了,他也不知道这些民壮百姓能不能够发挥作用。
不过若仅是帮助搞搞运输,打扫战场这些,不用直接上战场杀敌的话,应当没问题吧。
沈文忠已经上过几次战场,甚至还曾经亲手砍死了一个敌人,但此战,他心里依然没多少底气。
十个营头一万明军,对五千贼军和五百虏骑,并没什么优势。
尤其是那五百鞑子骑兵,始终是个极大的威胁,可现在战斗即将开始,他也只能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得相信监国殿下。
那位年轻的监国殿下,已经带领着他们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连赢了好几场,这一次,他们应当能够再次获得最后胜利吧。
鞑子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眉山长滩两战,不就歼灭了一百虏骑吗?
等见各位村长、族老的时候,沈文忠特意去见了张大鹏一面,“战斗即将开始,你的脑袋暂时先寄放在你脖颈上,等打完仗,再来处置。”
大鹏冲着沈文忠嘿嘿一笑,“谢沈先生,王姐,王姐她还好吧,没因我受牵连吧?”提到那个女人,小伙脸上变红了许多。
“这事你是怎么想的?真是她勾引你?”
小伙忙道,“王姐是个好女人,只是命太苦了,她没勾引我,我,我也没强迫她,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那个了,但是请沈先生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我想好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就要娶王姐,跟王姐一起养那三个孩子,我们再生几个······”
沈文忠突然想到自己的妻儿子女,心头发酸,扭过头去,“先活下来,不要把命丢在战场上,既然你愿意负责,那就更得好好活着,不仅为自己而活,也为你牵挂的人而活,那个女人命够苦了,你刚给她一些未来希望和憧憬,别再让人又没了希望。”
张大鹏叫住沈文忠,“沈先生,我一定会努力杀敌的,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战死了,我的那笔抚恤金,能不能给王姐?十两银子,应当够王姐她们母女四个生活一段时间了,还有监国说的三年月粮,再三年一半的月粮,能不能也给她们?”
“我是个光棍,父母也都不在世了。”
沈文忠听的心头难受,重重的嗯了一声,“回队里去报到,准备作战吧,你说的我记下来,不过你小子还这么年轻,肯定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自己保重,等战斗结束,我亲自为你向监国说情,到时我来给你做证婚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赶紧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