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瞧着!
心里懊悔自己来晚了,脸上却是一丝不露。
“你准备写什么?”周文方问爱徒。
元维有些惭愧道:“大篆!”
斗气斗到老师跟前,元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他准备了这么久,一点也不愿再改主意。
啧!周文方砸了一下嘴,心说果然是在较劲。
这大篆可是孟辉的拿手。
“你呢?”周文方问孟辉:“石鼓文?”
石鼓文才是元维所长!
谁知孟辉根本不接茬,而是沉着道:“石鼓文非弟子所长,弟子也写大篆!”
啧啧!周文方心里服气:果然是孟辉,不轻易上当!
“即然没人写石鼓文,”周文方笑道:“那老夫便毛遂自荐替你写一张吧!”
谢尚闻言大乐,鼓掌喝彩:“掌院大人雅兴,学生求之不得!”
不必谢尚吩咐,显荣赶紧叫人给鉴玉轩再添两张书案,两套文房。
……
似周文方、元维、孟辉这样的大家,写碑自不是只写几个大字。他三个每个都是三百字的记事抒情短文——书写的时间也不是一时半刻。
土包子李满囤倒是听说过大篆,石鼓文却是头一回听说。他有心跟女婿请教,又怕被人听见笑话。正自发愁,便听得他儿子贵中问道:“姐夫,什么是石鼓文?”
谢尚笑道:“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石刻上的文字。因石形象鼓,所以叫石鼓文!”
李贵中看三个人的字,自行都是弯弯曲曲,大差不差,忍不住又问:“这石鼓文和大篆有什么不同?”
他一个都不认识!
谢尚笑:“这不是三言两语能道明白的。你先别急。回头我拿两本字帖给你,你对照看了,心里有了大概印象后我再给你说!”
竖着耳朵旁听的艾艾承贤、艾承善闻言不免失望:听不成了!
……
只会写楷书的李满囤虽不识大篆、石鼓文的好坏,但字写多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他只看周文方等人立于画案前的姿态以及不假思索地书写,便知道这一份他望尘莫及的人前潇洒背后,也是他望尘不及的苦功。
由此对于他的字将于周文方等人摆放在一处李满囤不免心生惶恐——他何德何能?
眼见写到尾声,谢尚问文明山:“你不写一张吗?”
文明山难得谦虚推辞道:“今儿还是算了。下次吧,我家去后再练练!”
“成!”谢尚点头认同道:“横竖我这碑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再练练也好,总比上墙了被人批评的好!”
文明山……
“至于吗?”文明山不高兴了:“我即便不敢和周掌院、元师傅想必,但也没你说得这么寒碜吧?”
“你忘了,”谢尚笑道:“你可是咱们江州才子,你的字代表的可咱们江州的脸面,可不好跟一般人相提并论!”
文明山……
闻言李满囤立刻丢下刚刚的患得患失,握拳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道:你可是红枣的爹!
你的字代表了红枣的脸。
这些年红枣眷顾了你无数好处,你可不能连这点脸都不给红枣挣!
不就一张纸吗?李满囤发狠道:他一定会写出来!
一时写好,谢尚明人挂起三幅字给人瞻仰。周文方看了元维的字后,笑得意味深长:“看来没少下功夫!”
元维谦虚笑笑,没有说话——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犯不着再多言多语,画蛇添足!
“德辉,”周文方转给孟辉拱火:“看到了吧,世纶的大篆比你也不相上下了!”
孟辉洒脱笑道:“老师说的是,元大人于石鼓文造诣极深,改习大篆自是事半功倍!”
回头得闲,他也练练石鼓文去。
这回不再是为跟元维斗气,而是单纯地想把大篆练得更好!
……
酒过三巡,谢尚从后堂抱出儿子。孟辉想着自己今儿来的目的,定睛瞧看。
只见小小的婴儿裹在两尺长的大红襁褓里正轱辘着大黑眼珠不哭不闹地看人,饱满的额头,奶膘堆了有两层圆下巴——一望而知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可惜还是小了些,孟辉叹息:五官没有完全张开,且天色已晚,屋里掌着灯,烛火下也分辨不去气色。
看来惟有等到百日宴、周岁宴再来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