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起睁开眼睛,红枣看谢尚已盘腿坐在床上养玉,手里除了一一,还有她的五儿。
红枣想想,没有惊动。
悄悄下床后红枣看了眼时辰,已然过了卯正——今儿是她起晚了。
洗脸梳头收拾妥当,红枣方来叫谢尚,然后又道:“老爷,今儿晚了。怎么老爷起了也不叫我?”
谢尚抬手把五儿挂红枣胸口项圈上,方张手以方便红枣给他穿衣。
“我看你睡的熟。”谢尚笑道:“再说家里现就咱们两个人,晚一点也不打紧。”
他就喜欢在架子床那方两人专属的小天地里和红枣共处,无论醒眠。
红枣想往年今日在雉水城不止要去给公婆问早安,还能得老太爷给祝高——总之热热闹闹许多人事。
反观今日只她和谢尚两人,即便早起也是如谢尚所言的无事。
大过节的红枣不愿感怀扫兴,振作笑道:“厨房今儿做了许多的重阳糕,老爷这会子才起必是饿了,一会多吃两块。”
闻言谢尚笑道:“早饭后咱们便去瞧瞧昨儿闹狐狸的竹林消食,然后再去假山登高。园子里的假山虽说没长兰桂,但我已嘱咐在近山顶放了兰桂盆栽,也能应个景。”
即便孤身在外,谢尚也要照家乡风俗过节。
耳听一贯不管事的谢尚如此费心安排,红枣凑趣提议道:“老爷安排周到,要不今儿午饭咱们吃清蒸八爪鳌?横竖得闲,正可以拿鳌八件慢慢剥。”
知道谢尚红枣都爱吃八爪鳌,晓乐昨儿便叫庄子今早送了许多八爪鳌来。
谢尚笑:“好!”
……
吃过早饭谢尚刚剪一朵“金背大红”替红枣攒在发间,便有门房来回说隔壁的文府管家送重阳糕来。
谢尚闻言一愣,道:“文家这糕来得倒快!”
红枣赶紧告诉道:“老爷,咱们家的重阳糕也预备好了,可以回礼。”
谢福拿来的礼单里,有谢子安每年重阳跟同年来往重阳糕的记录。
论理这糕原该提前两天送,奈何谢尚同年里不是所有人都能似谢尚这样有自己宅子,且好多人现还在家乡没有来京,而回来的也不是立刻就能知道地址。
所以除了有限的几家,大部分的糕只能做好后被动地等着回礼。
文家来人必是要见的。
谢尚在前院客堂见文思。见面问过好,谢尚少不得要问两句文明山进京的事。
文思恭敬回道:“小人的老爷和太太是昨儿傍晚才进京的。”
谢尚奇道:“太太?你们老爷成亲了?”
这文明山殿试时还没定亲,谢尚心说:怎么突然就成了亲?
哪里来的十八岁还没定亲的姑娘正好给文明山当媳妇?
文思笑道:“是!六月二十六成的亲!”
婚事定得有点赶,而太太的年岁也小了点,今年才十五。得三年后才能圆房。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
文思只说成亲没说定亲,显然别有内情。
谢尚心里好奇,但见文思不提,他便也不追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中缘由他迟早会知道,犯不着给对方管家一个多嘴影响。
打发走文思,谢尚刚回到正院还未及与红枣说句话便又有门房递话来说隔壁的艾府打发人来送重阳糕。
谢尚无奈致歉道:“本想同你登高,偏又有人来了!”
红枣解劝道:“老爷放心,这园子里的假山没长脚,不会跑。”
谢尚听笑了,方才去前院见客。
一科三百进士,留京的足有三分之一,即便还有半数人在家,但已来京的这一半已足以教谢尚应接不暇——谢尚不知道他们的住址,他们却是都知道谢尚的赐宅。
人来得跟走马灯似的连轴,随后谢尚竟是连回正院的空闲都没有了。
盛装在正院等候的红枣百无聊赖,看到屋前两棵红花绿叶的石榴树忍不住心生感叹: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这该不就是她夫荣妻贵的代价?
低头看看胸口的七宝项圈,红枣摇头:这世人分三六九等,且等级森严。作为个体她和谢尚为了自身的生存发展追求出仕做官的目标没错。
不用质疑!
也就没啥好后悔的!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今年是谢尚入仕的头一年,且当年她公公是在家过的重阳,礼单里没有今日情形的参照。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自是难免。
她犯不着为今儿这点意外而多愁善感,怀疑人生。
如今细究起来今儿这事她也有责任。若不是她全然依赖礼单,不曾用心揣度,也不至于似现在这样被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间万事从不是简单的黑白。一分为二看问题只是最简单的分析方法。作为成年人如何能以一句“忽见”来判断得失?
为今之计,她要尽快和谢尚协调好今后生活和仕途的平衡——京师不是雉水城,她两人的相处模式得重新磨合。
临近午饭,红枣正想着是不是要把午饭差人送去前院呢,不想谢尚自己突然回来了。
“老爷,”红枣关心问道:“都应酬好了吗?”
谢尚摆手:“不管了!后面再来就叫显荣打发!今儿过节,我原当陪着你才是,如何能把时间全耗费在旁人身上?”
“不见不要紧吗?”
知道谢尚也在挂念着她,红枣自是高兴,如此便不愿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谢尚的正事。
谢尚能有今天不容易,而看到谢尚努力的红枣对她两个很快适应京师生活充满信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是吗?
“现在才来给我送糕的,”谢尚坦然道:“显然也没把我当事。既然是过场,那我也以过场待之。”
红枣一想也是,展颜笑道:“那老爷午饭还吃清蒸八爪鳌吗?刚我以为老爷要会客,没时间,就叫厨房把这菜改到了晚上。”
谢尚看了看堂屋里的座钟,答应道:“那就晚上吧!寒暄了一早晌实在有些乏,午饭后咱们歇一会再去登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