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看得服气,衷心赞道:“老爷写的信自不用说。最难得的是老爷的这笔字,我爹可是赞赏得紧。”
“可想而知,我爹收到老爷这封信得多高兴!”
红枣的夸赞助长了谢尚的气焰——此后但凡他给红枣代笔书信都跟作文章一般自说自话,从不问红枣意见。
写完信,谢尚犹不想睡,便和红枣道:“你披件厚衣裳,咱们秉烛夜游去门堂,我给你瞧瞧我的状元喜报!”
红枣自是说好——午觉睡过了头,她现也不想睡。
于是入住新宅的第一天,红枣和谢尚这对小夫妻仗着没人管束,亥时了还跑去门房撒欢……
次日早饭后,谢尚坐上轿子去周府亲投门生贴,红枣则去厨房查看。
民以食为天。厨房关系一家子人的安康,红枣可不敢马虎。
虽有太平庄每天送玉泉水,但只够日常吃喝,家常洗涮还是得有井。
看到厨房门口井,红枣习惯问道:“这井水如何?”
现管着厨房的碧苔摇头道:“回太太,这井水苦咸。连洗衣都不能用。”
红枣闻言一呆,转问:“咱家可再有其他的井?”
碧苔接着摇头:“就这一口!”
红枣皱眉:“咱们家这许多人的吃用水哪里来?”
不会都是太平庄送吧?红枣心说:那这个工程可就大了!
“太太放心,”碧苔宽慰道:“太平庄每天早上拉两车玉泉山水来,一车五百斤,两车一千斤,足够您和老爷的吃用。”
虽是庄仆出身,但桂庄有深井不算,且四周还都是河。碧苔打小啥都缺,还真就没缺过水用。
说实话碧苔初来京时也没想到偌大京师,天子脚下,竟然连水也不够用——张乙家去一贯地报喜不报忧,不是这回出门,碧苔实想不到过去这些年她男人东奔西走吃了多少苦。
不过再缺水,也不会缺到主子头上。
一千斤,半吨,红枣苦笑:她和谢尚算是勉强达到前世城镇居民日均用水水平。
前世社会的好,真的是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宅里其他的用水,比如花园草木的灌溉,以及小人们的吃用,则都是荣管家从水窝子买的水。”
听到一个买字,红枣不自禁地扶额,心说难怪古代富人要拿花园炫富,敢情这浇花的水都得钱买!
现红枣有些明白正房的两棵石榴为什么差点旱死了。
必是此前显荣没想到这浇花的水得拿钱买的事。
不过,红枣问:“水窝子?这是什么?”
“太太有所不知,”碧苔道:“京师的井水大多是苦水井,甜水井少。所以便有人做井水生意,开水铺卖水,京城人叫井窝子。”
“咱们现住的这一带,都是达官贵人,并无人卖水。且家家的用水都大,周围的水窝子都被人包年了。”
“荣管家现找的这一家在三条街外,还得咱家的小厮自己去拉。”
闻言红枣不觉叹了口气。她知道京师雨水少,但没想到连日用水也这般紧俏。
想到“长安米贵白居不易”的笑话,红枣摇头:京师的米贵不贵,她不知道,但买水这项开销却是省不了了!
真是省不了了?红枣沉思:水是生命之源。人无水不能活,她家若一切的吃水都靠外送,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家的日子是不是就过不下去了?
居安思危,红枣思一刻问道:“显荣在京几个月就没想着叫人打井?”
这么大的一个宅子,红枣心说:可打井的地方良多,不试试她可不甘心。
“一直在打,”碧苔告诉道:“已经打了三个,但出的水都不好,还不如厨房这口。”
红枣一听就明白了:自古“物以稀为贵”,但看这京师里井水能卖钱就知道甜水井稀罕,没准十不存一。
打井耗时,惟有慢慢实验,这事急不来。
点点头,红枣把这打井的事记在心里,然后又问水缸。
碧苔领红枣进了东厢房的北间,告诉道:“太太,玉泉水都存在这间屋。堂屋和对面那间屋存的都是井水。”
红枣看屋内靠墙摆了有九口缸,只近门的一口缸前有水渍,立刻问道:“家常用的只这一口?”
一米口的缸呆定装三百升水,如此加上厨房里的水缸,倒是大差不差。
“是!”碧苔答应道:“其他八口家常用不上,都是为宴客做的预备。”
这正是红枣要问的。谢尚既然跟她提了上梁,她打现在起就要为宴客做足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八口缸,红枣心算:两吨多的水,都够宴请二十桌人了。
谢尚初来乍到,上梁请个十桌八桌的顶天了。
看来显荣已然为上梁提前做了准备。
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福叔能干,显荣肖父,倒是省了她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