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犹豫道:“大爷,能不能换个法子?”
谢尚轻笑道:“红枣,俗话说‘上等人,不教成人;中等人,教成人;下等人,教不成人’。道理你不是没有讲过,可惜他听不进。”
“由此便只能打教了。等打出敬畏心来再让人教他道理,倒是更容易懂——要不,俗话怎么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呢?”
“行了,红枣,这事你别管了,让我来。”
不是看小媳妇的面子,谢尚才不管陆虎的事呢——他家有的是上等小厮,干啥费这个心?
红枣想想没有言语,她确是不知道当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如此便只能寄希望于谢尚真能把陆虎教好,毕竟前世有文明国家依旧保留了原始的鞭刑——据说效果还不错 。
显荣闻声走向陆虎,心里却是叹息:他姐最终还是要嫁给陆虎。
不过能有现在的这个结果已是比起初好太多了,显荣只能自我开解:有大爷大奶奶出面帮着——不然,以他姐的脾性,婚后一准是受苦也不说。
为了锦书,显荣不好真地打残了陆虎。他让护院把跪久了的陆虎架到前院兜圈,一直兜到腿上的血脉完全活泛了方才让人堵了陆虎的嘴,亲自拿板子打了陆虎一顿。
打完后,又让人架着陆虎在院里兜了几圈,方才让跌打师傅来给上药。
陆虎只以为显荣是故意地折磨他,自此便怕了显荣不提。
云氏听人回说西院里显荣拿板子打陆虎,非常诧异——刚儿子媳妇才手拉了手地来给她请安,怎么出门就生了嫌隙?
云氏赶紧地叫人打听了来回,而待听明白了原委,云氏不觉叹了口气:她也觉得锦书嫁陆虎有些可惜了。但奈何一时却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难得的是尚儿媳妇公正细致有慈心,云氏暗想:会心疼人。倒不似一般没见识的那样只知以为偏颇自己的陪房。
锦书有尚儿媳妇撑腰,婚后的日子倒是能过。
锦书第二天便出去了,而陆虎则留在自己房里养伤。他两个的婚事虽没有再提,但明白人看到陆虎挨打后并没被赶出去,便知道这事现就是个时间问题。
腊月二十六红枣回桂庄送年礼。陆大田和米氏看隔壁的张乙回来了而自己的儿子却不见踪影便惴惴来问:“张乙,今儿我们家虎咋没和你一起回来?”
张乙摇头道:“田叔,虎哥挨了姑爷的板子,来不了了。”
“啥?”
闻言不说陆大田和米氏,就是张家人都惊呆了——打板子!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小乙,”张乙他娘郭氏禁不住问道:“陆虎他犯啥事了?”
张乙道:“娘,我当时还在府城,陆虎挨打的事也是回来听碧苔讲的。”
“碧苔说咱们小姐看陆虎到了年岁便准备把跟前极能干的一个姐姐给他做媳妇。”
郭氏讶异:“这不是好事吗?”
张乙也道:“是啊!娘你不知道锦书姐姐待人和气,行事大方,跟彩画姐姐一样都是太太跟前的人。”
郭氏去过谢家几回,倒是知道彩画。现听说锦书和彩画一样都是云氏跟前的人,郭氏不禁咂嘴道:“那可是咱们小姐都要叫姐姐的得脸丫头。”
米氏至此方才知道红枣给儿子指的丫头名字叫锦书,而且来头如此之大。
“是啊,”张乙感叹道:“所以小姐便想把事情办好看些,想让人见了都说这亲结得好,虎哥和锦书姐姐是郎才女貌。”
郭氏认同:“是这么个理!”
俗话都说“人要脸,树要皮”,这人活在世可不就活一张脸吗?
“锦书姐姐长的好看,那是一眼便知,而虎哥的才要怎么展呢?”
郭氏下意识问道:“怎么展?”
张乙道:“娘,这俗话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小姐知道虎哥这两年挣了不少钱,娶媳妇不成问题,便打算让虎哥把为婚事准备的钱物拿些出来给众人看看,也是让人知道虎哥能干会过日子的意思!”
米氏喃喃道:“小姐没给赏银竟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没给赏银!陆婶,”张乙纠正道:“我听碧苔说这银子其实小姐都让她给包好了,除了公中给的二十两和两匹布外,还有小姐私房给的下聘的金头面绸缎布匹和四十两银子。”
“只是后来小姐看虎哥口不应心,嗯,就是口里说满意这门婚事,但实际里对于亲事没一点准备——不说衣服首饰了,竟是连一匹红布都没有!”
米氏闻言立刻叫屈:“不是,这小姐拿来的清单里就只说要银子,并没提要红布啊!”
郭氏闻言不觉叹了口气,和自己的好姐妹道:“陆弟妹,你记得当初咱们来桂庄的时候,家里穷成那样,成亲当天婆婆还要给床新被和两件衣裳呢!”
“怎么现在日子好了,你反倒啥也不给虎预备了?”
米氏呆了呆,下意识地回道:“现我家虎不是小姐的陪房吗?这万事不是都有小姐吗?”
张乙翻了个白眼,不客气抢白道:“陆婶,你咋会这么想?我们陪房都是老爷指派了去伺候小姐的,可没有反过来让小姐给我们操心的道理!”
“我们伺候的好,小姐高兴,赏些银子钱是有的。但成亲当天,虎哥能直接在银子钱上睡觉吗?”
话说至此,陆大田和米氏方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岔了,终于有了些懊恼。
张乙接着又道:“再还有就是虎哥只说成亲,但对成亲后锦书姐姐在家的日子却没一点打算和安排,小姐方才恼了,没给!”
“有安排,怎么没有安排?”米氏又辩白道:“那天虎家来一说,他爹立就给他拿钱了,而且还答应往后把我们虎的一半月钱给新媳妇使。”
“陆婶,”张乙无奈道:“虎哥那天是拿钱回去了,但却是带着巴掌回去的。”
“陆叔,”张乙转问陆大田:“那巴掌是你给打的吧?”
陆大田闻言呆了一下,下意识地辩解道:“咋了?我一个当爹的还不能管教儿子了?”
“陆叔,”张乙道:“我不知道你为啥打虎哥,但虎哥身为小姐的陪房,脸上却突然挨了巴掌——你让小姐看到会咋想?姑爷看到会咋想?旁人看到又会咋想?”
陆大田被张乙的三个咋想给问懵了,茫然道:“会咋想?”
张乙道:“小姐会想您二老对她的指婚有意见,毕竟这个巴掌是她让虎哥家来拿银子后才有的!”
陆大田、米氏哑然。
“而姑爷除了会跟小姐一样想外,还会觉得您二老不识好歹。”张乙不客气地说道:“说句老实话,在谢家我和虎哥除了是小姐的陪房外,其他一应根基皆无。”
“而锦书姐姐的爹是春管家,伯父是福管家,叔叔是华管家,亲兄弟本正是小姐的小厮,而族弟显荣更是咱们院的管事。”
“锦书姐姐自己也能干,在府里十年,便攒了两三百银子的体己。这些钱春管家一分不要会全部给她做嫁妆。”
闻言在场众人不觉倒抽一口凉气,米氏更是一声低呼:“这么多钱!”
张乙看米氏一眼没理她,接着道:“锦书姐姐有这些钱在手,完全可以自赎自身,嫁个城里好人家。”
“春管家肯把锦书姐姐给虎哥做媳妇完全是看小姐的脸面。结果你们倒好,却给了虎哥一巴掌,这跟当众打小姐的脸有什么两样?”
“我们姑爷平时和小姐说话都客客气气,一句重话都没有。他看到你们这样不尊重小姐,不拿小姐的话当话,能高兴?”
“他不能拿你们怎样,还不能发作虎哥吗?所以就治了虎哥不敬之罪,打了虎哥板子!”
陆大田、米氏完全听呆。
张乙又道:“陆叔,不是我多嘴。您往后可不能再打虎哥了,即便实在忍不住,一定要打,也千万别打脸。这带出幌子来给人看到便是祸事!”
闻言陆大田赶紧摆手表态道:“不打,再不打了!”
“经了这事,谁还敢打?”
米氏带着哭腔问道:“张乙,我家虎现在怎么样了?”
张乙道:“请人瞧过了,说还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但这个年却是要趴着过了!”
米氏听说没有大碍,方放了些心,然后又问:“那我家虎的婚事呢?”
张乙摊手:“大爷大奶奶都没再提。现便就只能等,等虎哥身子好了再说!”
“不过陆叔、陆婶,等虎哥再跟大爷大奶奶求亲时可不能跟上回一样两手空空了,不然就是屡教不改,真的是要被撵走了!”
“不会,”陆大田、米氏赶紧表态:“这次一定不会了!”
至此张乙方才拿出袖袋里的清单给两个人道:“陆叔、陆婶,这是虎哥让我捎给你们的信,你们拿回去瞧吧!”
张乙他娘郭氏在陆家人走后问张乙道:“小乙,往后你身边是不是也得存些钱,免得小姐问起来拿不出。”
“娘,”张乙不以为然道:“我离到年岁还有三四年呢,现在不急。”
“不能不急!”一直蹲着吸烟没开口的张老实一锤定音道:“陆虎这事可是个教训!”
“小乙,你这两年多留心这谢家小厮成亲都要准备些啥?你家来说了,我和你娘就给你提前备着。”
“等你到了年岁,小姐一给你指婚,咱们就把东西立刻送去,这样你在小姐眼里才能算是个有成算的能干人!”
张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