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连忙回礼,阿史那伊利笑着将激动的孙子按下,看着谢崇道:“来得很准时。”
谢崇微微一笑,“那也是因为老大人很准时。”
阿史那伊利看着长生城的方向,视线似要穿过马车的格挡,瞧见那座久违的雄城,“有些年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变了多少。”
谢崇没有搭话,这样的人物缅怀过往,自己说什么都是打扰人家的情绪。
好在阿史那伊利很快收回了目光,“听说你去了趟南边,感觉如何?”
谢崇的神色有些黯然,“不好。”
“那是因为北边发生了不好的事,南边自然还是好的。”阿史那伊利轻拍着膝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你看,这等的句子,我们就写不出来。”
谢崇沉默。
“罪责不会消失,但悲伤总是会过去的。”
曾经叱咤草原的老人低着头,不知在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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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悄然流逝,那处屋顶仿佛已经成为敕勒和杨清固定的聊天场所。
对此,邹荷还曾经对杨清念叨过,你说你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倒也罢了,他手底下那么大一个萨满神殿、整个草原无数的信众,他居然能够闲得发慌天天和你闲聊,看来也不是啥能做事的好人。
杨清倒也磊落,直接将邹荷的话原封不动
地转给了敕勒,等着他的答案。
结果敕勒一脸严肃地道:“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好徒弟。”
杨清郁闷地蹲了下来,“我很怀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彼此都还有些拘谨和真诚。”
敕勒反复琢磨着杨清这句话,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我也是。”
“有点过分了啊!”杨清只好用剑气提醒道。
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敕勒忽然转过头,“我们打一架吧?”
杨清蓦地严肃起来,身形如剑,“真的?”
敕勒点点头,“不过,点到为止。”
如他们这个境界的高手,互相切磋的机会其实很难得。
切磋虽然可以互相增益,但同时也意味着会暴露,等真正对敌时,也会多一丝风险,毕竟高手之争,只在一线之间。
所以瞧见杨清点头答应,敕勒认真地鞠了一躬,“多谢。”
两人消失在城中,不知去向何方。
与此同时,宫城内的一处偏殿中,一场盛大的酒宴进行正酣。
玉盘珍馐似流水,暖云红袖招心猿。
薛雍一杯一杯地喝着盏中佳酿,还不忘招呼着殿内群臣一起。
大家都端着酒杯,跟着当中美貌舞女的腰身、玉臂一起摇头晃脑,神色迷离。
一坛坛酒水进了肚,随着陛下率先垂范,有些动作便渐渐放肆了起来,一时间,殿中春意盎然。
宫禁的值守营房外,黎华双手拄刀,长身直立,目光望向那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忧色萦绕眉宇。
何公公孤单地坐在薛律的灵柩旁,神色木然。
停灵的殿中再无旁人,只有风吹动着白色的幡,白色的蜡烛上跳动着烛火,陪伴着这对曾经的君臣、主仆。
长生城的西面,成功为自己的王爵加上世袭罔替四个大字之后,老王公带着自己的六部王骑,带着无数的珍宝赏赐,心满意足地慢慢朝自家领地走回。
紧跟在六部王骑身后的,是也如愿拿到一个侯爵爵位的马祁。
他虽在这一场豪赌中算得上胜利的一方,庆幸的同时,也对这些时日自己和儿子马连山的惊险遭遇感到有些后怕,干脆向渊皇请了个许可,带着部队,回去领地休整一段时间。
为表忠心,只带上独子马连山,留下了近百口的家眷。
在秋安城通往长生城的道路上,一只数量庞大的部队刚刚停下来,扎营休息。
队伍的正中,有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
马车上,有两个人,一老一少。
在长生城北边约五十里之遥的一处草原,急行军数日的暴雪狼骑军也同样扎营休息。
赫连青山离开军营,独坐在一处小山包上,手中细细把玩着那一枚小小印章。
在长生城南面,苍狼原北部边缘,靠近那座连绵大山的地方,吴提正带着风尘仆仆的数千鲜卑铁骑勒马,休整。
等几个被提前派出去的斥候一人三马地跑回驻地,向他汇报了长生城这些时日的变故和情况后,吴提眉头紧锁。
又一次八方云聚,又一回洪波涌起。
长生城的大殿中,薛雍喝得醉眼迷离,紧搂着明妃,指尖挑着她精致的下巴,笑着道:“朕不在乎后人如何评价,只在乎朕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