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挠头,嘿嘿嘿的笑,果然捧着去了。结果这边刚把该搬下来的搬下来,该放上去的放上去,那姑娘扛着一条猪后腿过来了,死活要给,不要都不行。
苏南嘴笨,不知道怎么介绍这些人,这些人物关系,人家介绍林雨桐的时候说:“这是我姑姑家我表妹。”等介绍到林东来了,咋说呢?只能道:“这是我表妹他爸。”
啊?
姑姑家的表妹?表妹她爸?
“姑父!”这姑娘捋顺了关系,叫了一声,“说啥你都得收!”
直接给撂到车上了。
一声‘姑父’把林东来叫懵了,这该咋拾掇呀?这会子还有点不清楚情况,但大概是看明白了。农村娶媳妇难呀,这是苏家的新亲戚,得重视。
人家孩子叫‘姑父’了,别管是不是吧,反正叫出来了。长辈嘛,得兜住了,摸出一百块钱就塞过去:“长辈见晚辈,是个意思。你也别嫌少,拿着吧。”
苏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姑娘倒是不客气,“谢谢姑父。”
再一声‘姑父’叫的林东来落荒而逃,“……我就不留了,天不好。回头有什么想要的,找你姑姑给我打电话,桐桐再回来叫她给捎带上。有事去京市一定到家里来……”
客气话说了一溜,才开着车跑。
卖猪肉的姑娘人家照样回去卖猪肉去了,苏南看他小叔,他小叔黑着脸,“你就笨死算了。”
但也错有错着啊,人家姑娘家觉得苏家人很看重这门婚事,谁家八字没一撇呢,就给人家姑娘一百块钱见面礼呀?一条猪腿不值这个价钱。
而林东来在路上才听自家闺女说明白那是咋回事,“……没想到南南都该娶媳妇了。”他当年跟宝凤谈着的时候,这小子才吃奶呢。日子过的可真快!
这事林东来表示知道就行了,随后又问:“你妈忙着呢?”
是见没有送她下山吧。
林雨桐就道:“跑一趟怪累的。我没让我妈送……”
哦!
“你妈……还在学校住着呢,那学校的条件不行,四面都漏风,这大冷天的,冻死个人了。”林东来叹气,“也是她太轴,你说现在在城里,干点啥不挣钱。死争气死争气的……”
咱还是别说这个话题为好,我替你俩难受。
林雨桐就说起了将来给苏南找铺子的事,“……咱们老是这么半车半车的补贴,但这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家出息上一个人,这一家子的日子就都起来了。您说呢?”
林东来就笑,他觉得这孩子最叫人放心的不是学习有多好,而是她通晓人情世故。通晓人情世故的人,搁在哪都能活的好。上到官场,下到江湖,说到底,就是四个字——人情世故。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特别舒服,笑呵呵的应承,“这都是以后的事,我留意着呢。”另外,他还真有事问问闺女:“你小舅舅因为你也耽搁这么些年了,你说他这年纪也不算是小了,学啥也都来不及了。不过有个事回头你写信问问你妈,让她问问你小舅愿意干不愿意干。之前我就打算弄个搬家公司,跟几个朋友一块弄!现在,这几个朋友还都想做,但就是手里没钱。这次的贷款比我预计的多的多,事实上,要是给公司多添两辆车的话也还未必够用,但这几个朋友,这些年我不在家,帮着你爷爷奶奶不少,我就寻思投点钱进去,帮他们把摊子先搭起来。可我也没工夫掺和这里面的事……我要不去,这些朋友又不好用我的钱,这账目上怕将来掰扯不清楚。我想着,你小舅要是愿意,叫他跟着我这几个朋友一块干。你放心,他们都是老实人,当年下乡在乡下呆的时间不短,能处的来……”
听着还行,但这得等年后,结婚了之后再说吧。
父女俩一路说着话,路也就不显得远了。
到家了,雪落下来了。晌午饭是酸菜炖白肉,锅边贴饼子,一进院子就闻见香味了。萧家的门锁着,“萧遥和萧远不在吗?我还说晚上把兔子炖了,叫他们尝尝呢。”
“晚上肯定就回来了。”父女俩往里搬东西,林东来就喊生子,“你小子又看电视呢,过来搭把手……”
话没说完李庆生就跑出来了:“我听见说有兔子,在哪呢?我拿我拿……”
拿回去就去抓电话,给李建国打电话去了:“爸,你跟我妈晚上回来吃饭呗,桐桐回来了,弄了野兔来……”
林爷爷就笑骂:“怪不得老话说‘女家两辈贼’!”
女儿外孙,都是把家里的东西往他自家扒拉。
里面说着话,林雨桐却在外面跟四爷说话,虽然以借课堂笔记为由,但多少是搭上话了。四爷听见桐桐的喊声就出来了,桐桐问萧遥也萧远,其实就是给四爷打招呼了。
这会子四爷装模作样的递了几个本子过来,林奶奶又在里面喊林雨桐回家,林雨桐没辙了,只能叫四爷:“晚上过来吃饭。”
“吃不了!”四爷低声道,“吵了一架。”
啊?
还没细问呢,林奶奶又在里面喊:“桐桐,回来了。干啥呢,不嫌冷呀。雪都大了!”
哦!
她进去就道:“我这不是缺了两天课嘛,找金思业拿个笔记本。”
李庆生在另一边各种的鬼脸,显然是对这话的不屑一顾。林雨桐一脚踩过去他才老实了,低头在酸菜锅里捞白肉去了。
林奶奶给两孩子揭饼子呢,就道:“那孩子倒是看着稳重,挺好的。但他妈那样……就不能招惹。那就是属狗的,谁沾上谁倒霉……”
林东来就说:“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您跟孩子较劲干啥。那孩子今儿还没吃饭呢……”
林奶奶手一顿,拿了碗,舀了半碗菜,拿了三张大饼子放在碗上,递给李庆生:“你给小业送过去……”
李庆生刚要递给林雨桐,林爷爷就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懒,这点事还叫妹妹去?快去!少磨蹭。”
李庆生对林雨桐耸耸肩,一脸的爱莫能助。
林东来就道:“给孩子送去,还不如叫孩子来暖暖和和的吃点呢。”
“送去,那是我不忍心孩子饿着。叫来,就证明咱们老林家向她宋兰兰低头了,休想!”林奶奶分的特别清楚,意思就是暂时不叫四爷登门吃饭的意思呗。
两天不在,这还闹出事来了。
她拿着汤泡饼子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奇呀。
吃了饭,老两口去厨房切萝卜片要腌制,林东来也去公司了,招了俩导游,还在磨合阶段。他也挺忙的。屋里只剩下李庆生和她的时候,她才问,“怎么着了?吵架了?”
李庆生一副同情的表情:“老妹,说实话,你跟他……算了,你们没戏。姥姥烦死他们家人了。以前好歹还能忍……这回,呵呵……”
呵呵啥呀?
说事呗!
“还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李庆生对金红胜和萧湘的事,定义为狗屁倒灶。好吧,也确实是狗屁倒灶。但那又怎么了?跟咱有啥关系?
“我也不是很清楚来龙去脉。就是昨儿晚上吧……宋阿姨从娘家回来了,回来了就气冲冲的,说是她娘家那边都知道了,说是金叔跟萧家姑姑这个那个……又不知道从哪听说,说是这个事吧,咱家是知道的。而且还包庇萧家和金叔,就瞒着她这个二傻子……然后冲着姥姥姥爷骂了两小时,回头等萧校长回来,还拿棍子把萧校长的脑袋给打破了……然后气的金奶奶住医院了,金家现在家里没大人……”
林东来那天晚上就说嘴紧点,结果林家人嘴紧,可那个什么寡妇,她的嘴可不紧,这事不就传出来了吗?
拿别人撒气这种操作也是很牛了,你有种冲你男人撒气去。
林雨桐想着,瞅个上厕所的工夫,找四爷出来再问问。可四爷这会子还真忙着呢。
金红胜回来了,找四爷这个儿子的,他坐在沙发上,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觉得我跟你妈,这日子还能过不?”
四爷把手里的书放下,“你想离婚?”
金红胜摇头又点头:“之前没想着离,现在……日子过成这样,不离……也没法过呀。”
“离不离的都行。”四爷就说,“你们要是离婚,我谁也不跟。家里的房子,在爷爷名下。你们俩都净身出户,也省的老人生气。我跟老人过就行……”
这不是胡说吗?
金红胜就道:“我希望你能跟我……你也看了,你妈的那个状态……”
“我谁也不跟。”两个脑子都不大好使,不过也算是同类人,这么大年纪了,个人的情感和责任那点关系都没摆弄明白,跟着他俩不管谁,整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扯皮事,而且,他也不认为离婚这事能顺利。
瞧着吧!女人要离婚,这婚一般比较好离一点。可男人要离婚,这婚不好离的。
尤其是宋兰兰,迁怒了一圈,唯独没有去问金红胜,她要是肯离婚才见鬼。
当然了,这些话,四爷没白费唾沫跟金红胜说。反正就算不反对你们离婚,也要你们能离才行。
金红胜大概真是铁了心了,在老人在医院还没出院,家里也没有外人打搅的情况下,愣是把宋兰兰从娘家接回来。接回来的宋兰兰觉得至少金红胜还是要这个家的,要不说这个人也是能人呢,昨儿把林家骂的呀,今儿回来像是全不记得了。端着一碗从她娘家带回来的酱豆就来了:“我妈做的,特别香,婶子你尝尝就知道了。”
林奶奶假装没听见,继续且豆腐干呢,老头子打算卤豆腐干呢,这玩意给孩子晚上当零嘴吃,比外面买的要好。
她这边不搭理,宋兰兰也不尴尬,抓了酱豆就往林雨桐嘴里塞:“快尝尝桐桐……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要在老家多呆几天呢……”
林雨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酱豆咸的呀,她占着嘴笑了笑,去一边倒水喝去了。
宋兰兰见每个搭话的中间人,就坐在林奶奶边上:“婶子……您别气我。别人不知道我的苦,您还不知道吗?我自打嫁到金家,这都是啥日子您最清楚了。这些年,我是天天提心吊胆的。以前是防着东方,谁知道误会了那么些年……才说松了一口气了,萧家那狐狸精又回来了……我是怕呀……您说,这女人这辈子,不就是维持一个家吗?要是家没了,我还活啥?这日子过了这么些年,我觉得我都成了个半疯婆子了……我那公婆要是有您喝林叔一半明智,您说,我们俩咋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这话不光是林奶奶沉默了,便是林雨桐也有些沉默。长期的不安全感,给人精神上带来的负面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