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人家再想找铺子都不好找了,年前有些人就不干了,你现在跟人家说,人家才好找下一家……”
这不是这么算的。
人家那边三个月一给租金,但是从来没差过。
当时也说好了,至少租三年的。
林雨苗就道,“你去说说,我就对咱们那一片的人熟……在那边做生意我心里踏实……”
你看这话说的……
小四就擦了手,“那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心里却想着话怎么说委婉,最好他能誓死抵抗一下,也好叫自己这边好拒绝大姐。
林雨苗点头,见电视新闻的声音还挺大,就推小四往里面去。
两人走了,林阳给林雨桐使了眼色,“还是想干药店吧?”
林雨桐没言语,只点了点头。
齐芬芳轻哼一声,“现在想起来弄了,晚了。我上周还路过了那边一回,那么大的小区,药店开了四五家。没戏,开了就砸。”
林雨桐就道:“您别上火呀!那铺子不是还有我一半吗?”
但其实不用林雨桐拦,因为小四干不过那边的租户,她打了电话过去,才一试探,想要暗示的话还没说出口呢,人家就说了:“……您不知道,我现在这边多少货呀!这年前快递有多大的量您来瞧瞧就知道了。我要是敢延迟送……您知道这送迟了,被投诉了我这得被总公司扣多少钱!这半年我挣的都不够赔的。您要是真用……这也好说,我不是不愿意给您腾出来……放心,咱不是为难人的人,您把这个损失都包了……”
“我也不要你现在就腾出来,等过完年……”
“过完年就难道少了?”那边就说,“您是不入这一行,永远不知道这一行里的水有多深。这过年了,能回家的回家,能探亲的探亲,这不能回家不能探亲的,这还不得给家里寄东西呀。这世事大了,您用不上快递,那用快递的人多了去了……至于这些粉刷的钱我都不要了……还有我这执照之类的可都是在这边注册的,这回头手续还很麻烦,得耽搁多少都不好计算……对了,我这名片……包括车上的喷绘,可都是这边的地址,我这一个个的算下来……带上损失,没有个三十万不行吧……”
三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
“姐姐,您觉得三十万多了?您听说过万事开头难吗?我这出来创业资金哪来的?那是欠着高利贷的……好容易鼓起勇气创业了,好容易开头了,且熬过了最艰难的开头难,您一句话我就得重新再来……这就跟下的种子才发芽,您就二话不说的要给薅了……我这要是换个地儿能发芽还罢了,这要是发不了芽,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我这以后靠啥生活呀?生活没着落了,我怎么买车买房?我要没车没房我上哪找媳妇去?我这要找不媳妇您拿什么赔我?这要是没媳妇还欠着债,再把我那没见过世面的爹妈吓出个好歹了,你负责吗?万一二老心脏不成,嘎嘣一下没了,您说我还能活吗?干脆自挂东南枝好了……”
小四被气笑了,“叫你这么一说,这么会子工夫,我杀了仨人了?”也不怕晦气!
碰瓷没这么碰的呀。
小伙子在那边坐在老板椅上,快递员忙着分货呢,前台胖胖的小妹子忙她的,他坐在老板椅上,脚搭在台子上趁机也歇歇,“……姐姐,您何止是杀了仨人呢?我还有个妹妹呢……我妹妹还在上大学,家里没钱供养了,她该怎么办?第一,她兼职打工赚钱,然后可能遭遇很多欺凌……第二,她直接辍学了,然后大好的前程毁了,人生从此拐了弯……第三,亲人死了,她想不开,然后追着我们而去……一家四口,大年夜惨死……新闻头条都得写上,‘大年夜一家四口遭遇了这样的事,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合着我这又道德沦丧人性扭曲了?”小四心里暗骂一句,我这咋就挑了这么一个货想不开的把房子租给他了。
那边差点笑出来,还故意绷着,“您怎么还往自己身上套的。啥都有捡的,就没听过捡骂的。姐姐,咱不闹了。乖,你过你的年,我做我的生意。房租会按时给您的,当时承诺您的我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真忙着呢,回头有空了我陪姐姐逗闷子!”
谁是你姐姐?
咱俩谁大你心里没数吗?一句一句的姐姐,亏的你叫的出口。
那边电话挂了,小四气的要死,摁了电话狠狠的将手机摔在床上,说林雨苗,“您也听见了吧?后面的话虽然是胡说八道,但前面的道理没差。人家才刚开头,万事开头难。打开局面不容易,这突然的变动真能叫人家的努力白费了。你要是真想干点啥,自己找铺子不一样呀?用我和二姐的铺子,我也不会少算你租金。”
这小气劲的,我说不给租金了吗?
“那算了,过了年再说。”林雨苗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你怎么找的人?哪找的人?怎么这么能白话呢?”
是啊!怎么就找这么一能白话的。
林雨苗出来给一家子学,一边学一边笑,“……我都听的没脾气了……咱家租过那么多的租客,都没这样的。”
齐芬芳心说,那么多租客里撞上了二姑爷,也算运道不错。
村里还有家里没儿子的,也从租客里给自家孩子想淘换个招赘的女婿,结果跟自家二姑爷一比,那是一个也没成。
林忍让就说,“那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小四牙尖嘴利的,都没她说话的份。”林雨苗兀自乐呵,之前急着找铺子的劲头又没了,好似就是兴致来了问一声,兴致过了又算了。
大过年的,齐芬芳也忍着没说。
这会子炸的肉丸子出锅了,她盛出来给林阳,“给你姐夫送过去,叫他尝尝。”
林雨苗就小小的说齐芬芳,“您这偏心的可厉害。只偏心你二姑爷……”
“我二姑爷给我二闺女剪脚指甲,我大姑爷给我大姑娘剪吗?”不剪就别废话。
林雨苗狠狠的咬了一口丸子,晚上回去前前后后就盯周安民,周安民被盯的发毛,“我这累一天了,你想咋你说。”
林雨苗说不出叫周安民给她剪脚指甲的话,见闺女坐在地毯上一边玩布娃娃一边看电视,就道:“你闺女刚洗了澡,脚指甲得剪了吧。”
周安民就找指甲刀,然后也坐地毯上,看见他闺女那眉眼到裂开的嘴唇都表示他很愉悦,“……叫爸爸看看,指甲长了没?”
“长了呀!”可可伸了脚过去,“爸爸,我想涂红指甲……”
“你还要上学,老师不让的吧。”
“辅导班老师不管,都放寒假了。”
“那上课你的注意力都在你的手指甲上,也没法好好听老师讲课了……乖,等大了……”
“我涂脚指甲……”
“臭美的,还想涂脚指甲,行,爸给你涂,别动,剪好了给你涂……”
林雨苗就等着,等着那边剪完了,周安民果然就问:“你的指甲油呢?”
林雨苗把脚伸过去,“我的也长了吧……”
“哎呀……好看还是怎么着啊……脚怎么老往人前深呢?”周安民朝后退了一步,“赶紧的,指甲油在哪呢?”
林雨苗气的变脸,“我的脚臭吗?”
这一变脸就是恼了,这就绝对不能惹了。他赶紧道,“现在谁还臭脚呀?不臭,你刚才吓了我一跳。指甲长了……那你明天去叫人给修修脚,趁着长长了修出来好看……我剪出来的方不方圆不圆,影响夏天穿凉鞋。”
哦!这还差不多。
林雨苗指了指抽屉,“那个抽屉里的……有些指甲油不能随便给孩子用……”
懂懂懂!
周安民怕这一茬过不去,还专门叮嘱,“也把头发拾掇拾掇,做做脸,叫人按摩按摩,钱再挣的少,你该给自己投资的就不要省。”
这话听着就更舒服了。
然后林雨桐就奇怪,在林家这边,林雨苗老盯着她的脚瞧。家里地暖开着,比较热,袜子也穿不住,光脚在地板上热乎乎的,没客人过来,她就光脚在家。然后林雨苗老看,把林雨桐看的怪怪的,回去问四爷:“这脚长的不好看呀?”
挺好的呀!
修长,拱形也很好看,脚趾也好看。
四爷给出结论,“没染指甲吧?”
怀孕了染什么指甲呀?
也有怀孕能染的指甲,“晚上我给你染……”
四爷不仅会染,还会在指甲上作画。
然后林雨苗第二天一见就斯巴达了,老二脚趾上那像是画的东西……也是妹夫给弄的?
她今儿不打算脱袜子了,老二两口子这恩爱秀的,齁的人难受。
今年一家子都在林家过年,林雨桐的大肚子,不好路上折腾。周安民大年三十还在值班,晚上才能回来,因此也就不回老家了。
年夜饭等周安民回来才吃的,他跟四爷私底下嘀咕:“……挑担呀,照顾照顾我……你们新婚燕尔,我们这老不蔫的……年轻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好看……现在都老猪蹄子了……真心受不了……我闺女的脚丫子啃一口都行,老婆的就算了……”
再说了,剪不剪脚指甲跟爱不爱的,这是没多大关系的吧。
有些人人家两口子用一个牙刷都不嫌弃,有些人比如自己,两口子用一个杯子喝水,都觉得别扭。
这真不是说就是嫌弃……可你老比对着那腻歪的有些过分的人,那这日子当真就过不成了。
他这边吐槽他的,可一说话开始,四爷就招手叫可可了,给孩子压岁钱嘛。这边给孩子递过去,孩子高兴了,然后收了一堆红包。小四就逗呢:“这红包给谁收着呀?”
“我自己收着。”
“这是几个了?一共多少钱呀?”
多少钱孩子没数,只知道个数少了两个。她先找她爸要红包,“爸,压岁钱……”
“明早给你……”自家孩子那就是拿出来叫她瞧瞧就算了。
可可不乐意,人家都是今儿给,干嘛明儿才给我。孩子带着几分促狭的一笑,“妈——”她大声叫她妈,“我跟你说个秘密……”
啥秘密呀?
“刚才我爸跟我姨夫说……说你是大猪蹄子……”
哪有在妹夫面前说妻姐是大猪蹄子的?
林雨苗手里的筷子就去甩周安民,四爷赶紧道:“……大姐,没有……姐夫说医院的事呢……”
医院的事有大猪蹄子?
周安民赶紧辩解:“医院什么症状没有……”
林雨苗信他个鬼,他这人虽然不怎么行,但从来不会这么说病患。因此可以断定,必然是说她的。
这么多年,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回家了咱们再细说。
周安民对这挑担还挺感激的,关键的时候在同一阵线上。
那边可可却低声跟他姥爷说呢,“我没听错……我爸就是说我妈是大猪蹄子……还说我的脚丫啃一口都行……”
齐芬芳在边上听的真真的。
这大女婿越发的不讨喜了。你闺女的脚丫好看,我闺女的好看不好看,你来问问我们这亲爹妈来?
于是,吃了饭,丈母娘就说,“大振呀,桐桐不能熬夜,你俩下楼赶紧去歇着吧。”又喊周安民:“老大家的,厨房交给你了。做是我们做的,大振人家没少给家里跑腿,收拾厨房……没意见吧?”
“应该的!应该的。”周安民面上赔笑,心里却觉得,该抓紧自家孩子的教育了。这多嘴的毛病跟谁学的这是?
过年就这个节奏,大年初一,林雨桐打了很多拜年的电话,然后接待了很多拜年的同事,晃晃悠悠的就过了一天。大年初二回娘家,反正这几天一直在这边吃饭。
只要周安民在家,收拾厨房的活都是他的。他迫切的希望老三赶紧结婚,等苏南住进来了,家里的活总归是不该叫他干了吧。就特积极的问,“苏南跟三妹的事,定在啥时候了?”
林阳正在愁这个呢,“按说放在暑假我比较从容……但是这得半年呢。”
齐芬芳白眼一翻,果然是姑娘大了留不住。
林忍让就道,“那就正月底二月初,选个周末就行。考虑苏南那边父母的具体情况,肯定也不能很铺张……回头我跟亲家说一声,哪怕是弄个茶话会呢,简朴热闹就成……”
十分的通情达理。
林阳就挨着林忍让坐了,“爸,您现在咋这么好了呢。”
“你不委屈就行。”齐芬芳轻哼一声,“按说咱们家办酒席也行,但想想苏南那脾性,肯定不让。他的朋友又多,偏他干的那行,他那后爹又还是个领导,犯忌讳。咋办都是办,我们想的明白。”
林阳就笑,“我不委屈……我这就给苏南说一声……”
周安民特高兴,“年初是老三,年底看能不能轮到咱家小四……”
再弄一能干活的来,他真就解放了。
然而小四现在最烦这个了,齐芬芳被提醒了,她说小四,“明儿上午十点,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
小四烦躁的起身,“我进屋补觉去了。”
林雨苗一边嗑瓜子就一边问林雨桐,“谁给介绍的?咋个情况呀?”
“我不知道呀。”林雨桐真不知道,“提了好几个,不知道妈说的是哪个。”
“是个在市政府做司机的小伙子,部队复员的……”
司机也看是哪里做司机的,这政府部门的司机,若是机缘好,做了领导的司机,领导偏又官运亨通,那这一类又被称为生活助理的人其实是能有一个很不错的前程的,人家是有编制的。
听起来只是司机,但其实算是不错的。
林雨苗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就有点小嫌弃,“怎么是个司机呀?”
周安民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别胡说,你知道什么呀?司机跟司机不一样。一样是看门的,在小区门口这看门的,跟政府门口的看门的,能一样吗?”
林雨桐却觉得这个不好,这种的有好的机遇还好说,就怕那种倒霉的,自己难保干净。司机跟领导其实捆绑的很紧,人家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拿了谁什么东西,这些人都是目击者。看见了就得有一份。遇上好的领导他还能干净,遇上……那可就想干净也干净不了。
她就说齐芬芳,“也别谁给介绍,你觉得都得叫见。至少从你这里得筛选一遍。小四的事,也没那么着急。”
林忍让就听出二闺女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不见?”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