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四爷几个关系好的公子哥的夫人,还有岑大嫂,找了个僻静的亭子,打牌去了。
琼姐儿和琳姐儿带着几个姑娘,但她们毕竟是小媳妇,她们有自己的妇人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多几个姑娘,就感觉很奇怪。
文岚儿带着其他几个人,稍微落后了几步。看璇姐儿还算自在,但金双几个,多少有些不自在。
以前是快饿死的乡野丫头,现在呢?进了皇城,眼前这一切……只觉得满目珠翠,处处都是不自在。好些人好奇,都朝这边瞧,想看金家的养女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璇姐儿就说:“只管跟那时候在文定山一样,何必拘束。你们走过的路,见过的大山大河多了,这些又不是他们能见识到的。哪里比别人就差了,只管抬起头来,怕的什么?”
她现在习武,走路也只管大踏步的走她的,不远不近的跟着大姐二姐。然后沿途跟金双她们介绍,“……看见了吗?那一片的牡丹跟这边的有点不一样,那是倭国进贡的,叫大富红……其实我不喜欢,但市面上追捧的人不少。那一株牡丹能在辽东换两百亩地!”
金舞不由的叫出声,“那么贵?”
璇姐儿摇头,“那还不算贵的!就是刚才你差点踩到的兰草,那一株兰草,有些文人雅士爱的什么似得,品相好的,值上千两银子。”
金柳依依不舍的回头去看,金舞拽她:“可得小心点,别再碰着哪了?”
金伞扭脸才说叫两人悄声点,叫人听见了笑话,却见有一群姑娘,正围着刚才璇姐儿说的牡丹园那里,摘了花儿往头上戴,她心疼的直抽抽,“这……得糟践多少?”
璇姐儿轻嗤一声:“膏粱子弟,哪里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道理?那牡丹再好,贵人追捧了,才值钱。可若是……别说遇上乱世,就是碰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它便是再值钱,换的来一口粥还是一口饭?”
久儿在一边接话,“要是论药材,这园子里的东西还是值几个钱的。”
这么一说,几人一笑,便继续往前去了。
这一打岔,几个都活跃了,不时的问璇姐儿那东西是什么,那玩意是什么的话,璇姐儿就一一的说,没有外人打搅,反倒是玩的更自在。
琳姐儿听了只会心一笑,放下心来。
跟琼姐儿说话的也是个小媳妇,拐弯的时候朝后面看了好几眼,“你那几个妹妹都没说亲?”
琼姐儿不接这个话,“……她们性情烈,受不得委屈,我娘也舍不得叫受委屈……”
对方就知道意思了。她娘家的哥哥死了两老婆了,前面留了两窝孩子,真寻摸续弦了。有高门大户的选择,谁愿意找小门户出身的。这么一问,自然是看上了金双或是金伞了。
可琼姐儿能答应吗?
自家娘宁肯找平头百姓配金双金伞,也绝对不会将她们嫁给面上光鲜亮丽的人家。
正说着话呢,迎面过来一群人,簇拥着个衣着异常华贵的妇人。
琼姐儿站住脚,边上的人还问:“这是谁家的夫人?怎么有些面生?”
其实琼姐儿也瞧着面生,看身后的琳姐儿,意思是问:你见过吗?
琳姐儿也没见过,只摇摇头,“难不成是嫁出去的宗室女……”回京特意给顺王祝寿的。
也有可能!
好些县主郡主嫁出去,十多年都未必回京城。而且,穿成这样,除了宗室里的人,谁敢这么张扬。宗室里娶进门的媳妇大致都见过,但早些年嫁出去的闺女,她们这些年轻的新媳妇和姑娘不认识也正常。
但既然人家身份尊贵,那自然就退避到路两边,等人过来福下身,她们低头不直面,以示尊重便是了。
却不想这一行人过来,却站住了脚,“这都是谁家的姑娘媳妇,长的好生鲜亮。”
这话带着几分倨傲。
琼姐儿为首的,这就不能不说话了:“贺金氏见过贵人,贵人安康!”
其他人跟着一礼,这就完事了。
“贺金氏?”许时念露出几分恍然来:“你是嫁到贺家那个金家大姑娘吧?”
连这个都知道。
琼姐儿心里皱眉,但面上却温顺,应了一声是。
“倒是好模样!”许时念视线从几个妇人打扮的人身上掠过去,朝打头的文岚儿看了好几眼,尤其是身形,一个劲的打量,“这个鹅黄衫儿的姑娘抬起头来,叫我瞧瞧……”
文岚儿微微抬起头来,她昨晚特意将刘海剪了,厚厚的几乎都要遮住眼睛了,这会子垂着眼睑,只看见鼻子和嘴唇,就那么沉默着站着。
可就这一眼,许时念也不由的眯眼,“这姑娘我瞅着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
回禀贵人,“小女文岚儿。”
文岚儿?!
许时念心头一震,这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要做太子妃的姑娘?
“你近前来!”许时念脸色微变,这就是李昭跟文氏的那个私生女。她的手指都不由的轻轻的颤抖起来。
琼姐儿和琳姐儿对视一眼,这不对呀!怎么对文岚儿有兴趣了?两人刚要搭话,璇姐儿就朝前走了一步,带着几分娇憨:“贵人认识我家表姐?”
许时念扭脸看了这姑娘一眼,然后笑了笑,“也是金家的姑娘吧!”
徐醇低声道:“是四房的嫡幼女。”
许时念‘嗯’了一句,又看向璇姐儿,这就是那个人跟林氏生的小女儿。她的视线在琼姐儿和璇姐儿脸上流连,“倒真真是一对姐妹花。”
林氏好福气,儿子女儿一个不缺。
而她自己,人生过了大半了,连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她的面色有些僵硬,那边璇姐儿却盯着跟着许时念身边一身宫娥大半的徐醇,“这个姐姐……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徐醇侧了脸,微微笑了笑,不敢正面对视。然后低声提醒许时念,“主子,还有事呢。”别在这里节外生枝!
许时念笑了笑,摁了一声,“你们玩吧!别搅了你们的兴致。”
几个人垂头欠身,将路让出来,给这一行人过去。
等走远了,璇姐儿还回身去看,“大姐二姐,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个谁……很面熟。”
琼姐儿严厉的看了璇姐儿一眼,“相似的人多了,不足为奇。”她眼含警告,这里有外人,不要再说了。
边上有那想拉着文岚儿问,看她是不是见过这贵人而不自知的,倒是不好开口了。
许时念带着人越走越偏僻,万寿园不会因为今儿的寿宴全部开放,比如湖心就不许外人上去的。
但是万寿园说到底还属于宫里的一部分,许时念想去,总有法子去的。
到了僻静的所在,其他人都守在外围,许时念带着徐醇往里面走,“刚才那个丫头,认出里了?”
徐醇沉默,“徐家跟金家的关系实在太亲厚了。早些年,小的还小的时候,逢年过节,肯定是要去金家的。金家的几个姐妹看见我脸熟……怕是这个缘故。故而,刚才小的都不敢搭话……”
哦!
许时念扭脸看了徐醇一眼,“这人啊,有时候长的太好了,也不是都是好事。就像是那个贱丫头,再是想藏着,可那鼻子嘴巴,只要一看,我就知道那是谁了……”
徐醇不敢说话,转移话题的问说:“主子……您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亭子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偷偷派人打扫陈设过了……”
许时念这才从怀里摸出玉佩,“找个人,带着找个……”
徐醇接过来,等着许时念的吩咐。
许时念沉吟了片刻,“将它给林氏,就人在这边等她。”
林氏?
徐醇皱眉,“找个……林氏不一定会过来。”
“一个女人,拿着她丈夫的信物,她怎么会不过来?”许时念笃定的很,“只管去叫吧,告诉她,她若是不来,就有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要在今儿叫他丈夫身败名裂!”
神经病!
徐醇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做。
要走的时候,就又听她喊了一句,“站下!”
徐醇回头,“您还有何吩咐?”
许时念看他:“你之前说的对……林氏那个女人,根据得来的消息,十分不好对付。”她轻笑一声,“你说,女人若是不为难人着急,该为谁着急?”
孩子?!
徐醇就忙道:“要我去找刚才的丫头?”
“笨!”如此,你不是就露馅了?许时念笑了笑,“我听说林氏跟她的亲家很是不合。”
是!
“那你把你手里的玉佩给我!”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凤炔,“你叫人用这个,去请贺家大太太。”
明白!
贺大太太正跟几个妇人喝茶了,就有一青衣丫头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主子有请。”
你们主子是谁呀?
那丫头从袖子里半遮半掩的露出一样东西来。
贺大太太大惊,她尽量不动声色,带着自己的丫头往出走。
出来了,那丫头又道:“主子等着呢,听说少奶奶也来了,主子也想见见。还得烦请您身边的姐姐去请少奶奶一趟。”
是说请琼姐儿。
皇后有请,贺大太太没多想,看了自己的丫头一眼,“去吧!请少奶奶过来一趟。”
结果这丫头一动,就又有一不打眼的丫头跟了过去。而这个青衣丫头则道:“别叫主子久等,我们的人跟着去了,会带少奶奶过去的。”
也是!
到处是游园的人,园子里丫头仆从各家的都有,除了主家的统一服色之外,别家的根本就区分不出来的。谁还记得贺大太太带的丫头原来是什么模样,穿着什么吗?
琼姐儿一见是婆婆贴身伺候的,就不做他想,急忙问说:“太太没说怎么了?”
这丫头其实知道的也不详尽,只道:“太太只说叫了,没说为什么的?”
这里还有别的小媳妇,琼姐儿不好违背了婆婆的话,只叮嘱琳姐儿,“看着这几个,别叫跑丢了。”
琳姐儿不放心,拉着才要说话。琼姐儿摇头,“是太太身边的。”
璇姐儿看了久儿一眼,久儿就拉着琼姐儿,“我跟您去转转呗。坐在这里闷的很。”她本来长的也瘦小,今儿又一副小姑娘的打扮,还梳着双丫髻。
琼姐儿无奈,只得带着久儿。
谁也没想着会出别的事,就是怕琼姐儿在外面被婆婆欺负。别管在家里怎么样,在外面,婆婆的面子是要给的。
久儿一跟着去,几个人都放心了,斗花草玩的挺开心。
可这走着走着,琼姐儿就发现不对了。刚开始还是贺家的丫头打头,可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走在前头的是个琼姐儿在贺家从来没见过的丫头。
她站住脚,“这是要去哪?这丫头我怎么没见过。”
这话问完,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带路的丫头突然一伸手,将璇姐儿腰里的荷包一把拽了,然后撒丫子就跑。边上是一片竹林,转身不见人影了。久儿要追,琼姐儿拦住她,“别追了,那东西没记号,绣坊买的。里面就是几个醒脑丸,没别的。”说着,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挂上,然后严厉的看了那贺家丫头一眼,“先往人多的地方走……”
等到了谁都能看见的地方,她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真不知道啊!
那丫头也急了:“太太她……”
琼姐儿咬牙,“跟我走,先找义母去。今儿王爷大寿,别搅和了主人家的寿宴!”
而那边林雨桐看着一陌生丫头手里的荷包,微微的愣了愣。这没有标记是没错,但肯定是琼姐儿身上戴着的。亲闺女身上的穿戴,她一眼看过就记住了。
不管这人什么目的,不去总归是不放心的。
“带路吧!”这是谁啊,跟自己唱这么一出戏。叫我揪住你,有你好看的!